【第一章】暴雨夜，我把自己卖了
窗外的雨下得像是天漏了，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急诊室冰冷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声音淹没在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哭喊、呻吟和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绝望的潮湿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
我靠在抢救室门外冰凉的墙壁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对抗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的窒息感。几个小时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又仿佛在瞬间飞逝。妈妈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医生那句“情况很不乐观，需要立刻手术，费用……先准备三十万”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
三十万。
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拿着微薄薪水，还要负担房租和妈妈日常药费的普通上班族来说，这无异于天文数字。我翻遍了所有银行卡、电子钱包，甚至把压箱底的首饰都估算了一遍，杯水车薪。亲戚？早已在妈妈缠绵病榻的这些年里，被我们借怕了，躲得远远的。朋友？大家都不容易，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膝盖，腰腹……即将没顶。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窒息感压垮，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清冽的雪松与烟草混合的冷香，隔绝了走廊浑浊的空气，停在了我面前。
光线被他挡住，投下一片阴影。我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裤管，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再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英俊得近乎凌厉的脸。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傅沉舟。
这个在财经杂志封面、在顶级商业论坛上频频出现的名字，代表着权势、财富和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是傅氏集团的掌舵人，一个在商场上以铁腕和冷酷闻名的男人。我们唯一的交集，是在一次无关紧要的行业酒会上，我作为主办方的小助理，曾不小心将酒洒在了他的袖口。他当时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和此刻一模一样。
“江见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没什么温度。
我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点点头。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目光扫过抢救室亮着的红灯，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最深的恐惧里：“你母亲的手术费，我可以给你。”
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慌攫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傅沉舟的午餐。
“条件？”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动作优雅而随意，仿佛递出的不是一份可能改变他人一生的契约，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名片。
“签了它。”文件递到我眼前，白纸黑字，标题刺眼——《婚姻协议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