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似乎并不在意那道划痕,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文件和笔,动作流畅自然。“手术费马上到账。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笔再普通不过的商业交易。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那清冷的雪松气息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留下我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我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布料。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空洞的茫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把自己卖了。
为了三十万,为了妈妈的命。
卖给了傅沉舟。
卖给了未知的、注定布满荆棘的三年。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这座城市,也敲打着我刚刚亲手为自己筑起的、名为“傅太太”的冰冷牢笼。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轻松:“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着医生,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沉重得无法牵动。妈妈得救了。可我呢?那个叫江见微的女孩,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明天,我将以“傅太太”的身份,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属于傅沉舟的、金玉其外却不知内里如何的世界。那里,没有爱情,只有冰冷的契约和未知的风暴。
【第二章】金丝雀的笼中岁月
成为傅太太的生活,像一幅被精心装裱过的工笔画,华丽、精致,却毫无生气,处处透着虚假的繁荣。
傅沉舟兑现了他的承诺。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后续的康复治疗和昂贵的进口药物费用,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请了最好的护工。我搬进了位于市中心顶层、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璀璨灯火的豪华公寓。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服饰和包包,梳妆台上摆满了昂贵的护肤品和珠宝。出入有司机接送,生活有保姆打理。
在外人眼里,我江见微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无数人艳羡的傅太太。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光鲜亮丽的表象下,是怎样一副冰冷空洞的骨架。
这里不是家,是一个由傅沉舟掌控的、名为“傅太太”的展示柜。而我,就是那个被锁在柜子里,供人观赏的精致玩偶。
傅沉舟是个极其注重效率和规则的人。我们的“婚姻”生活,也被他安排得如同精准的瑞士钟表。
他很少回这个“家”。偌大的公寓,常常只有我和保姆陈姨两个人。陈姨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做事一丝不苟,对我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她更像一个尽职的看守,确保我这个“展品”不会出什么纰漏。
傅沉舟回来时,通常已是深夜。他带着一身清冽的雪松冷香和淡淡的酒气,有时还有若有似无的、属于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他会径直走进书房,或者主卧隔壁的客房,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偶尔在客厅或餐厅碰见,也只是公式化地点点头,眼神淡漠疏离,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