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缓缓抽出了那个笔记本。很厚,似乎用了很久。她翻开扉页,是空白的。再往后翻了几页,上面大多是些零散的数字、会议纪要的要点、或者某个突然想到的商业构思,字迹是江临特有的那种带着力道的潦草。
直到她翻到笔记本中间偏后的位置。
笔迹突然变了。
不再是江临的潦草,而是另一种笔迹——清秀、工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疯狂。那笔迹苏明月无比熟悉,正是她自己的!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几页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却并非连贯的句子,而是一遍又一遍,疯狂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不是我的晚晚!他不是我的晚晚!他不是我的晚晚!】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杀死她!杀死她就能结束!杀死她!】
笔迹从开始的清晰工整,到后面越来越凌乱、狂躁,最后几行几乎力透纸背,字迹扭曲变形,带着浓重的墨团和纸张被划破的痕迹,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疯狂和毁灭欲。
苏明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笔记本“啪”地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柜上,震得柜子里的书轻轻晃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这不是她写的!她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她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疯狂、这样充满杀意的话?而且是对着她的晚晚?
可是……那笔迹……千真万确是她自己的!她认得自己的每一个笔画转折!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苏明月眼前发黑,她不得不扶住书桌边缘才能站稳。她看着地毯上摊开的笔记本,那几行疯狂的字句如同恶魔的诅咒,在昏黄的灯光下无声地狞笑。她拼命回想,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写下这些东西的痕迹,却只有一片空白。仿佛那段记忆被硬生生挖走了。
她想起了浴室里那声诡异的“滴”声。想起了林深那个追随的眼神。想起了女儿眼中深不见底的沉静。想起了颈后那个小小的疤痕……
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地狱深渊里爬出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那些被她遗忘的、或者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的……真相?
苏明月猛地弯下腰,一把抓起地上的笔记本,像抓着什么极其污秽恐怖的东西,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书房。她冲进主卧的浴室,“砰”地一声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她颤抖着手,再次翻开那几页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字迹。
【杀死她!杀死她就能结束!杀死她!】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眼底。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苏明月扑到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结束?结束什么?她到底想要结束什么?
她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惊恐涣散,嘴唇因为恐惧而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发被冷汗濡湿,狼狈地贴在额角。这真的是她吗?那个永远优雅得体、拥有完美人生的苏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