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交集,仅限于他需要我履行“傅太太”义务的时候。
比如,陪他出席某个重要的商业晚宴。我会被造型师精心打扮,穿上他指定的礼服,戴上他提供的珠宝,挽着他的手臂,出现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利场。我需要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温柔得体、对他满眼崇拜的完美妻子。要时刻保持微笑,要适时地回应别人的恭维,要在他与人交谈时安静地站在一旁,做一个合格的花瓶。
“沉舟,这位就是傅太太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气质真好!”
“傅总好福气啊,太太这么漂亮又贤惠。”
诸如此类的赞美,像华丽的糖衣炮弹,包裹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一遍遍砸过来。我学着傅沉舟的样子,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标准化的微笑,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您过奖了。”“谢谢。”
傅沉舟偶尔会侧过头,看似亲昵地低声在我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左边穿蓝色西装的是王董,去敬杯酒。”“那位是李局的夫人,过去打个招呼,聊几句慈善。”
我就像一个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精准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要求。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女人间虚伪的谈笑风生,都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抽离感。我站在人群中央,却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热闹是他们的,而我,只有这副名为“傅太太”的空壳。
再比如,回傅家老宅吃饭。那是一座位于半山、戒备森严、古板肃穆的深宅大院。傅沉舟的父母,一对气质威严、眼神锐利的老夫妇,看我的目光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攀附权贵、心机深沉的女人,用某种不光彩的手段绑住了他们的儿子。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精致的菜肴食不知味。傅母会看似不经意地问起我的家世、学历、工作(当然,我现在没有工作),言语间暗藏机锋。傅父则更关心傅沉舟的生意,偶尔投向我的一瞥,也充满了上位者的冷漠。
傅沉舟在这种场合,会表现得比平时更“体贴”一些。他会给我夹菜,会在我被他母亲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时,淡淡地岔开话题。但我知道,那只是他维持傅家体面、扮演恩爱夫妻的必要手段。他的“体贴”,和他命令我去敬酒一样,都是契约的一部分。
“见微,你母亲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傅母放下筷子,用丝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我脸上。
“谢谢妈关心,恢复得还不错,就是需要静养。”我谨慎地回答。
“嗯,那就好。”傅母点点头,话锋一转,“听说你以前是做……广告策划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也不容易。不过现在既然嫁进了傅家,那些抛头露面的工作就不要再做了,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沉舟工作忙,你要多体谅他,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才是你的本分。”
相夫教子?我心中冷笑。我和傅沉舟,连“相”都谈不上,何来“子”?但面上,我只能温顺地点头:“妈说的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