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沉睡万年醒来,发现人族给我造了个丈夫。

他们把我的神像挪到侧位,将一尊粗糙的石像供在主殿中央。

“此乃创世父神太昊,羲和娘娘乃其妻室。”大祭司恭敬宣布。

我冷笑欲继续沉睡,却听见女子指甲抠着神像底座的血痕:“母神,救救我……”

分出一缕神念,点醒第一个反抗的女子。

男人们慌了,用万民血祭唤醒“父神”。

石像竟真睁开眼:“吾妻羲和,随吾归位。”

伪神之力压制我的神念,他得意洋洋:“妇道当以夫为纲。”

我彻底睁开了宇宙之眼。

“谁允许你们……给我造丈夫?”

星辰颤抖的瞬间,我捏碎了那尊可笑的石头。

所有跪拜过太昊的男人,头颅同时剧痛如遭重击。

大祭司匍匐在地,血泪横流:“母神……我们错了……”

大地深处传来枷锁碎裂的清响,母系时代的第一缕光刺破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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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初开,鸿蒙未判。无光无暗,无上无下,唯有沉寂。我便是这沉寂本身,亦是这沉寂中唯一的一点“醒”——一团浑蒙的精魂,于无垠虚空中漂浮。没有形体,没有思绪,只有一种古老而浩大的“在”。时间于我,不过是身侧缓缓流淌的、冰冷的星尘之河,万年如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亿万个星河的诞生与湮灭。沉睡中,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冰封深海下悄然萌动的火种,自我的核心弥散开来。那是我无意识的吐纳,是精魂沉睡中悠长的呼吸。这吐纳引动了虚空,星尘开始向我汇聚,微小的粒子碰撞、凝结,发出无声的轰鸣。渐渐地,沉重的物质沉淀下去,化作广袤坚实的大地;清灵的气息上升蒸腾,化作苍穹与流云;炽热的奔流在深处咆哮,化作地脉与岩浆;温润的水汽氤氲弥漫,聚成江河湖海……

一方稚嫩的世界,在我的沉睡之侧,悄然孕育成形。

当第一缕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拂过我无形的“身躯”时,我感知到了新的“在”。微小的生灵开始在大地上奔走、繁衍。他们称自己为“人”。我依旧沉睡,如同母亲在酣眠中感知着婴孩在身侧的蠕动,带着一种混沌的、近乎宠溺的放任。

人族渐渐繁盛,聚成部落,建起城邦。他们在最高的山巅,最古老的森林深处,用最洁白的玉石,最坚硬的玄铁,雕琢我的形象。他们称我为“羲和”,万物之母,创世之源。香火缭绕,虔诚的祈祷汇成涓涓细流,萦绕在我沉睡的灵台。我接受这供奉,如同大地接受雨露,理所当然,无悲无喜。

直到那一日。

一股异样的、带着强烈排他性与重塑意味的信仰洪流,如同冰冷的铁锥,刺入我亘古的沉眠。这洪流不再纯粹,夹杂着令人不适的、属于雄性独有的、掌控与驯化的意志。

我的“视线”,第一次真正投向下方那方由我呼吸而诞生的世界。

宏伟的神殿依旧矗立在山巅,沐浴着日光。然而,殿宇之内,乾坤颠倒。

我那尊以山川灵韵为骨、日月精华为魄的玉白神像,被粗暴地从中央主位挪开,安置在了大殿左侧稍次的位置。玉像温润的光泽,在偏殿的阴影里显得有些黯淡。而原本属于我的至高神坛之上,此刻却矗立着一尊新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