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神……羲和母神……睁开眼……看看我们吧……”

“救救我……救救我的女儿……他们要把她……献祭给‘父神’……”

“母神……求您……显灵……”

那声音,那血痕,那绝望到骨髓的颤抖,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沉寂亿万年的核心上,狠狠地、反复地切割!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滔天的悲悯与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我精魂深处轰然苏醒!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漠视,而是被至亲骨血的哀嚎,生生从沉睡中撕裂唤醒的痛!

我的“目光”,穿透神殿的穹顶,扫过这片由我呼吸而生的山河大地。

我看到了什么?

村落里,刚出生的女婴被弃于荒野,任由豺狼叼走;集市上,妇人像牲口一样被明码标价买卖;高门大院内,年轻的侍妾因“失礼”被活活杖毙;祭坛边,少女被捆绑着,等待成为献给“父神太昊”的牺牲……男人们高踞庙堂,制定着一条条束缚女性的“妇德”、“女诫”,将她们禁锢在方寸之地,剥夺她们的声音、学识、财产,乃至生命!

那玉像底座上的十道血痕,不是孤例。那是亿万女性无声的控诉与泣血!她们的血泪,早已浸透了这片我赋予生命的大地!

一股源自创世本源的怒意,如同宇宙风暴般在我核心中酝酿、咆哮!沉睡?漠视?

不!

我,羲和,此方世界孕育之母!岂容我的女儿们,在我沉睡之侧,受此等践踏与荼毒!

一道微不可查,却蕴含着无上意志与磅礴生机的神念,如同初春破开冻土的第一缕嫩芽,从我沉眠的核心剥离,无声无息,却又坚定无比地,刺破虚空,降临!

神念的目标,并非那高踞神殿、受万人供奉的“父神”石像,亦非那些掌握权柄、制定规则的男性掌权者。

它如同一颗无形的种子,精准地落入了神殿角落,那个蜷缩在我玉像脚下、十指血肉模糊、濒临崩溃的女子——阿蘅——那被绝望和痛苦几乎碾碎的识海深处!

“轰——!”

仿佛一道沉寂万古的惊雷,在阿蘅枯竭死寂的心田中炸响!又似冰封的河面被春日的第一缕暖阳击中,坚冰碎裂,潜藏的生机汹涌奔流!

阿蘅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只剩下灰败和死寂的眼睛,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惊愕,有狂喜,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压抑了无数个世代、终于找到出口的、火山般的愤怒!

她不再蜷缩,不再颤抖。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她沾满血污的手指,不再徒劳地抠抓冰冷的神座,而是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再次刺入血肉,带来尖锐的痛楚,但这痛楚此刻却如同战鼓,擂响在她的心头!

她转过身,面对着那尊高踞主位、冷漠俯视众生的“父神太昊”石像。她的目光,不再是卑微的祈求,而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如同实质的利剑!

“父神?”阿蘅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神殿内嗡嗡的祈祷声,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一个泥塑木雕的石头!一个被你们这群男人捧上神坛的傀儡!他凭什么主宰我的生死?凭什么夺走我的女儿?凭什么……把我们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