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捏着那盒止痛贴,塑料包装沙沙响。小票上的价格数字被划掉了,但还能看清——比我半个月油钱还贵。

窗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踩过瓦片。

我掀开窗帘一角。月光下,周穗的白大褂泛着蓝光。她走得很慢,右手按着腰,可能是接生那晚摔的。

她在晒谷场边停了会儿,抬头看天。今晚星星很亮,像她手术剪刀上的反光。

小桃突然在梦里嘟囔:"妈妈......"

周穗的背影顿了一下。她抬手抹了把脸,可能是擦汗。

我低头拆止痛贴,包装纸上的外文一个都不认识。

第5章 十二根睫毛的阴影

止痛贴的薄荷味熏得我太阳穴发胀。

晒谷场上摆了六张八仙桌,收割季的庆功宴年年在这办。刘会计抱着算筹挨桌敬酒,红绸子扎的辫梢扫过酱肘子。

"铁柱!"她突然扑到我背上,酒气喷在我耳根,"十年了...你心里清楚..."

计算器从她兜里滑出来,"归零归零"地响。满桌子人都在笑,老张媳妇抱着满月的孩子往这边瞅。我掰开刘会计的手,她指甲在我腕上刮出三道红印。

"你醉了。"

"放屁!"她突然拔高嗓门,"当年你媳妇难产,是谁连夜跑去镇上叫的救护车?"

酒碗"咣当"砸在桌上。我右腿又开始疼,止痛贴边缘翘起来,像块将掉未掉的痂。

角落里传来剥毛豆的脆响。周穗坐在灯影交界处,白大褂换成了浅灰衬衫,医用剪刀别在领口当装饰。她手指灵巧地一挤,豆荚"噗"地裂开,青豆粒蹦进碗里。

刘会计突然拽住我衣领:"今天必须说清楚!"

"我有闺女要养。"我往后仰,椅子腿蹭地发出刺耳声响。余光里,周穗剥豆子的手停了停。

小满不知从哪钻出来,往刘会计手里塞了碗醒酒汤:"婶子,账算错啦!"他挤眉弄眼,"赵叔心里有人,你看他今早刮了胡子..."

全场哄笑。刘会计的算筹掉进汤碗,溅起的汁水正落在周穗袖口。她皱了皱眉,抽出张纸巾慢慢擦。

散席时月亮已经挂上树梢。我拎着半袋剩菜往回走,听见身后脚步声。周穗的白球鞋踩在麦秸上,沙沙响。

"顺路。"她晃了晃手电筒,光柱扫过田埂。

我们谁都没提刘会计的事。夜风吹来晒场的麦糠味,她领口的剪刀一闪一闪。走过草垛时,她突然开口:"知道为什么十二根睫毛的阴影最适合缝合伤口吗?"

我摇头。

"因为..."她话没说完,草垛后突然窜出个人影。

小满举着个纱布风筝,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啥都没看见!"他撒腿就跑,风筝线缠上路边的艾草,扯断几根茎叶。

周穗弯腰去捡断线,发梢沾了草屑。我伸手去拂,她突然不动了。月光从她睫毛间隙漏下来,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

正好十二根。

我手指僵在半空。她领口的剪刀硌在我掌心,凉得激灵。远处传来小满的歌声,跑调跑得厉害。

"医用缝合线。"周穗突然说,"最早是用马尾毛做的。"

她没躲开我的手。草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