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裂痕与微光
六月的风裹着热浪撞在教室窗户上，卷起讲台上散落的碎纸屑，像极了林耀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班主任张老师手里捏着刚改完的模考卷，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 那里坐着林耀祖，她的名字在一群 “雨桐”“思远” 里显得格外扎眼，就像她此刻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眶。
“这次模考，咱们班整体成绩不错，但偏科问题还是得重视。” 张老师的声音顿了顿，指尖在试卷上敲了敲，“林耀祖，你数学还是全班第一，可英语…… 怎么才考了 82 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林耀祖。坐在她斜后方的赵磊憋不住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同桌：“你说她爸妈给她起这名儿，是真觉得她能耀祖啊？就这英语成绩，怕是连本科线都悬。”
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林耀祖的耳朵里。她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草稿纸上被笔尖戳出一个深深的小洞。她知道赵磊为什么这么说 —— 他们家住在同一个老小区，赵磊妈妈总在楼下跟人念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赵磊耳朵里。
下课铃响的时候，林耀祖几乎是逃着出了教室。走廊里挤满了讨论成绩的同学，有人欢喜有人愁，她却觉得每一句议论都像是在说自己。书包里的试卷沉甸甸的，英语卷上的红叉像一张张咧着嘴的鬼脸，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学校到家要走二十分钟，路过巷口那家卖烤红薯的小摊时，林耀祖习惯性地放慢了脚步。以前每次考得好，哥哥林建军都会给她买一块，外皮烤得焦黑，咬开里面是金黄的瓤，甜得能驱散所有烦恼。可今天，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 —— 那是这个星期的早饭钱，还是妈妈从生活费里省出来的 —— 最终还是攥紧了口袋，快步走了过去。
家里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妈妈压低的声音。林耀祖轻轻推开门，看见妈妈正对着一张白色的单子抹眼泪，桌子上还放着没洗的碗，锅里的剩饭已经凉透了。
“妈，你怎么了？” 林耀祖走过去，才看清那张单子是房租催缴通知，上面写着 “本月底前需缴纳三千元房租，逾期将收回房屋”。
林母慌忙把单子折起来塞进兜里，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妈就是眼里进了沙子。你今天模考怎么样？饿不饿？妈给你热饭。”
看着妈妈发红的眼眶和洗得发白的围裙，林耀祖把到了嘴边的 “英语考砸了” 咽了回去，只摇了摇头：“妈，我不饿。这次模考…… 还行。”
“还行就好，” 林母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热饭，“你别太有压力，妈这个月多加点班，房租的事你不用操心。”
林耀祖没说话，走进自己的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旧衣柜，书桌上堆满了高三的复习资料，最显眼的是压在台灯下的一张字帖，上面是爸爸生前写的 “光耀门楣” 四个大字。爸爸是个普通的工人，在她高二那年因为意外走了，临走前拉着她的手说：“耀祖，爸没什么本事，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给咱们家争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