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干活东家不供饭,我带点面包和肠,儿子说我奢侈。
本命年买个红色内衣,他说我迷信,挥霍钱。
就连给他交学费,他都说我有钱没地方花。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个家,为他们爷俩付出,怎么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现在我好像懂了,自私是遗传的。
不管我付出了多少,钱的最终所属权都是他们的,只要我触及一分一毫,那就是我错了,我是罪人。
我忽然想起来,他知道我生病后,烦躁地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不是活该吗?我自己没电脑,寝室那么黑,还没办法学习呢,我还能考上了吗?我哪有心思管你。”
以前我总以为那些伤人的自私的话是他爸爸教他说的。
现在看来,他们果然都是流淌着一样血液的人,都是吸人血的蚂蝗。
3
地里大榛子树的叶子落了又绿,绿了又落。
我终于忍不住了,倚在儿子屋里的房门上,尝试给儿子讲述我现在的处境。
“家里这么多年一直靠种大榛子过活,一年卖的钱是固定的,生活各种吃穿用度开销,你的学费,加上亲戚朋友结婚随份子,基本上不剩了。”
儿子不屑地笑了笑。
“那是你们不好好读书,没出息,为什么要让我理解你们的无能。”
我耐着性子“我知道,妈妈没有你聪明,不是读书的料子,但是照顾你们爷俩的起居,我比照顾我爸妈还细致。”
“那有个屁用?能给我买平板吗?我就因为没电脑去年没考上。”说着木桌被他砸的凹陷。
这个实木桌还是去年卖了一周大榛子买的,本来我要拿去镶牙的。他说普通的桌子上面有木刺,写字也不舒服,现在这么昂贵的东西说打坏就打坏了。
恨铁不成钢,我扬起手要打他一巴掌。
儿子反手一拳打在我胸口上。
好半天我才从喉咙里挤出半口带血腥味的气来。
他从小就这样,每次我要教育他,他爸爸和他奶奶总护着他,说我一个大人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干嘛。
我逐渐被洗脑,每次都体谅他,儿子遇到了不开心的事需要发泄情绪。
这一次,我却觉得异常疲惫,心里无法言状地痛。
突然不知道我在这个家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想离开,儿子恶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使劲挣脱,儿子用力一推,我像断了线的风筝,身体正好随着一桶滑落的笔芯同时落下。
“起来啊,别装死啊!”
“起来啊!”
左耳里插着一根未用完的笔芯,儿子的不耐烦的呼喊声越来越小,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4
我睁开朦胧且疲惫的眼,推开医院的被子,环顾四周。
除了张世军他们一家人,我爸妈也来了,在我病床左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咋样了闺女?”
“闺女?”我母亲嗓音又提高了一个度。
我的左耳失聪了。
母亲比较细心,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切地问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