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摩尔斯电码。我盯着那个湿漉漉的快递盒，标签被雨水泡得发胀，寄件人那栏糊成一团墨迹。

“陆先生？”快递员把笔递过来的时候，袖口蹭到我手腕，冰凉得像具尸体。

我划开胶带。黑色手机躺在泡沫里，背面蚀刻着“β-2073”，摸上去有细微的电流感。屏幕突然亮起来，蓝光刺得我眯起眼。

“未来视界正在安装”的进度条跑得飞快。我听见主机箱风扇突然加速的嗡鸣，显示器上正在跑的代码全部变成了乱码。

APP图标是只血红的眼睛。第一条推送弹出来的时候，我正把咖啡粉倒进过滤器。

【明日9：17 公司咖啡机卡死故障】

配图是我们茶水间那台德龙咖啡机，出液口糊着棕黑色污渍。我截了个图扔进同事群：“现在的广告推送都玩起玄学了？”

张磊秒回了个熊猫头表情包。王姐发了条语音，背景音里她女儿在背乘法口诀。

第二天电梯里就闻到焦糊味。维修工拆开咖啡机外壳的瞬间，整个楼层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生锈的轴承上缠着团灰毛球，尾巴还保持着挣扎的弧度。

“至少死了三天。”维修工戴着橡胶手套拎起那团东西。我盯着他手套上的油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

截图右下角的时间戳精确到毫秒：23：17：43.219。那是我昨晚按下截图的瞬间。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我放大图片，咖啡机显示屏的电子钟确实显示着今天的日期。背景里模糊的日历翻到了正确的页码。

黑屏的手机突然震动。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渗出来：“陆先生，您已产生时间债务利息。”

茶水间的灯光开始频闪。我抬头看见玻璃倒影里，有个穿藏青色风衣的女人站在我背后。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戒指，戒面刻着我看不懂的符号。

“初次违约的惩罚比较温和。”她说话时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得像直接灌进我耳道，“下次可能是你的微波炉，或者颈椎。”

我想转身，发现自己的影子凝固在地板上。女人的高跟鞋声往走廊尽头去的时候，显示器突然全部亮起来。满屏的代码正在自我修正，最后一行跳出个方程式：

E=MC²+7.39

这个数字我认识。是苏茜毕业论文里那个被教授打红叉的修正值。

第2章

E=MC²+7.39。

这个公式像根刺，扎在我脑子里三年了。苏茜当年拍着桌子跟教授争辩，说这个修正值能解释时间流速异常。教授把论文摔在桌上，红墨水溅到她白衬衫袖口。

现在它出现在我显示器上，像是某种嘲讽。

我抓起手机，未来视界APP又弹出一条通知：【21：30 便利店彩票终端机中奖号码：07-12-19-23-31-45】

“操。”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

但人就是这样，越邪门的事越想试试。

九点半，我站在便利店的荧光灯下，彩票机吐出的热敏纸烫着指尖。店员打着哈欠找零，玻璃门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红蓝交错的影子。

开奖直播在手机里播放时，我正在泡面。第一个球弹出来的瞬间，叉子从我指间滑进汤里。

07。

12。

19。

全部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