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译稿写得那么好,”他低沉的嗓音贴着蔺之兰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字字珠玑,充满了……生命力。”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慢,带着一种磨人的磁性,“特别是那首《致云雀》……‘Hail to thee, blithe Spirit!’(你好啊,欢乐的精灵!)”

他微微停顿,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极具侵略性的弧度。

“蔺之兰,”他唤她的全名,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你翻译雪莱那些滚烫诗句的时候……心跳,也像现在这么快吗?”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缓缓地、极具暗示性地,落在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穿透薄薄的衣衫,紧紧攫住了她狂跳的心脏。

蔺之兰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巨大的羞愤和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席卷了她。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下意识地狠狠推向他的胸膛,试图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

“你……无耻!放开!”

她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他左胸的位置,隔着那层挺括的白色西装面料。

掌心下的触感,并非预想中平坦坚实的肌肉。

那里……有一块明显的、异样的凸起和凹陷。坚硬,粗糙,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棱角感。

蔺之兰所有的动作和愤怒的叫喊,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冻结了她所有的挣扎和羞愤。她的指尖,甚至隔着布料,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处伤疤的轮廓——那绝不是寻常的磕碰,而是某种……致命的贯穿留下的印记。

雨夜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血腥味和子弹的呼啸声,排山倒海般涌回脑海。他捂着流血的手臂,跌入书店的样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更衣室走廊昏黄的光线,空气里浮动的脂粉和消毒水气味,远处隐约传来的靡靡之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掌心下那块坚硬、粗糙、带着死亡烙印的伤疤,触感无比清晰、灼热,像一块烙铁,烫穿了所有愤怒的虚张声势。

蔺之兰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他的胸口,忘记了收回。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欧阳拂辰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脸上的那抹邪魅的、带着侵略性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此刻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清晰地映着她苍白惊愕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了戏谑,没有了探究,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平静。他依旧保持着俯视她的姿势,身体前倾,将她牢牢禁锢在方寸之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痛楚和某种执拗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和心脏上:

“这伤……”他微微停顿,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是那天晚上,为了能再见到你,才挨的。”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她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现在,”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又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宣告,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畔,“你还要推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