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说完,目光落在地上,陷入沉默。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因长期劳累而凹陷的眼窝,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却真实的感受。
我本以为,我逃离了地狱。
结果,也许我只是从一个地狱,踏入了另一个披着伪善外衣的地狱。
6
我始终觉得,对远在乡下的弟弟,心里有愧疚。毕竟,我是自己逃出来的,而他还在生病。
一天,我跟着陈姐去县城市场“打零工”——搬东西,收空瓶子,赚点碎银子。我偶然从几个议论的妇女口中,听到关于我老家的传言。
“哎,你说,老高家那个二小子,还有气没?”
“谁知道呢,前几天听说,高烧一直没退,估摸着……是救不回来了。”
“我看也是,谁叫人家有个不成器的姐姐呢,说是都送到城里了,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卖了,就是不给孩子看病,我瞧着,这小孩子,估计是真的……扛不住了。”
“哎,可怜见的。”
她们说的,是我弟弟,和我父亲。
我听到“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卖了”,我立刻联想到,父亲当天晚上,居然舍得把那头家里最后的、能换钱的老母猪牵出去卖。那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那些钱,他真的拿去给弟弟抓药了?
我陷入迷茫。也许,他虽然刻薄,但对儿子,还是尽力的?
我不敢确定,心里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