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金樽玉液,靡靡之音绕梁不绝。
女帝武昭业举杯,凤眸含笑,望向我:“凌苍,这大周盛世,有你一半功劳。”
我躬身,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管。二十年,我从一个最低贱的净身奴,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靠的就是她这份深不见底的信任。
这份信任,是我用命换来的。
“陛下谬赞。”我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情绪。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尖锐如刀。
“陛下!臣有本奏!”
我眼皮微抬,看向殿下。吏部尚书卫渊手持象牙笏板,满脸正气,眼神却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死死地盯着我。
他是我二十年的死对头。
武昭业眉头微蹙:“卫爱卿,今日是朕的寿宴,有何事明日再议。”
“此事,等不到明日!”卫渊声量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金殿的地砖上,“臣要弹劾司礼监掌印——凌苍!”
满殿哗然。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袖中的手指却已悄然蜷起。
“哦?”武昭业的语气冷了下来,“他有何罪?”
卫渊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用笏板的尖端直直指向我的心脏。
“他欺君罔上,包藏祸心!其罪,当诛九族!”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享受着所有人惊惧的目光,最后,他的视线落回我身上,一字一句,阴狠无比地吐出那句足以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判词:
“陛下,您最宠信的掌印太监凌苍,他根本就不是个阉人!”
“他,是二十年前那场谋逆案中,被认为早已死于大火的前朝太子——李玄策!”
轰!
整个昭阳殿,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无数道目光,震惊、怀疑、恐惧、幸灾乐祸,像无数根钢针,齐齐刺向我。
我能感觉到,御座之上,武昭业那双曾满是信任的凤眸,此刻正化作两道无形的利剑,要将我从里到外,寸寸剖开。
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谋划,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2
“验身!”
武昭业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回荡在死寂的金殿中。
卫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狞笑。
这是绝杀。
一个太监,最怕的就是验明正身。一旦谎言被戳穿,欺君之罪,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两名膀大腰圆的禁军侍卫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像两座铁塔,将我夹在中间。冰冷的铁甲,硌得我手臂生疼。
“凌掌印,请吧。”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没有反抗。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绯色官袍,从容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偏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能感觉到背后武昭业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没有阻止,她在等,在看。她在看我是如何在这场必死的局里挣扎。
偏殿内,早已准备好了屏风和验身的嬷嬷。
卫渊不放心,亲自跟了进来,站在屏风外,像一头等待享用猎物的饿狼。
“凌苍,二十年了,你装得可真像啊。”他的声音里满是快意,“可惜,终究是功亏一篑。今天,我就要亲眼看着你这张皮,是怎么被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