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墙上那只昂贵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毕竟是三十万，是一条人命，她是我的妻子，总不至于……
“哦。”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做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她伸出那只涂着精致红色指甲油的手，慢条斯理地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我再熟悉不过了。
《婚后财产AA协议》。
当初结婚时，她提出来的，我为了所谓的“尊重”和“爱”，签了字。
现在，这份协议被她轻轻地推到我面前，像一道天堑，将我们彻底隔开。
“陈默，我们婚前就说好的。”
她的声音透过面膜传出来，有些失真，但那份冷酷却分毫未减。
“我的钱，只花在我自己身上。我爸妈那边，我尚且都是AA，更何况是你爸？”
“你什么意思？”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意思就是，你爸的病，我表示同情，但钱，我一分都不会出。”
她撕下面膜，露出一张完美无瑕却冰冷至极的脸。
“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我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那是我爸！他快要死了！你跟我谈原则？！”
“你吼什么？”林薇皱起了眉，脸上露出一丝嫌恶，“当初协议是你自己签的，白纸黑字，现在来跟我谈感情，不觉得太晚了吗？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种商人般的冷静和理智。
仿佛我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笔失败的投资。
愤怒和屈辱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挥手，将那份刺眼的协议扫落在地。
纸张散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那么刺耳。
林薇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然后，她弯下腰，用那双优雅的手，一张一张地，慢条斯理地捡了起来。
她的动作那么从容，那么疏离，仿佛在捡起几张与她无关的废纸。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终于明白，我娶的不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可以同甘共苦的伴侣。
我娶的，是一个精致的、冷血的、信奉金钱至上的合伙人。
而我，以及我的家人，都是她人生资产负债表上，需要被撇清的“负债”。
我再也无法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待下去。
我转身，发疯一样地冲出了家门。
深夜的冷风吹在脸上，刮得人生疼。
可这点疼，又怎么比得上林薇那句话，那个眼神，带给我的万分之一的寒冷。
我的婚姻，在这一刻，死了。
02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白天，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
三十万，对我的亲戚朋友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我那个开着小超市的舅舅，听完我的来意，叹着气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开始哭穷，说他儿子马上要结婚，彩礼钱还差一大截。
我那个在事业单位当个小领导的表哥，拍着我的肩膀，说着一堆“节哀顺变”、“人各有命”的屁话，最后塞给我两千块钱，说是“一点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