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实业是根基,但资本,才是撬动时代、加速布局的超级杠杆。观塘唐楼那盏昏黄的灯下,一个更宏大、更隐秘的计划,在颜一脑海中逐渐清晰成型——星海资本(Stellar Sea Capital)。

一、暗室定策:超越时代的金融蓝图

唐楼的客厅里,百万“青蟹”的油墨味尚未完全散去,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财富的气息,更是一种冰冷的、指向未来的锐意。黄大福正兴奋地汇报着永利新厂选址(最终定在荃湾一片待开发工业地)和德国新注塑机的谈判进展。

颜一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铺开的香港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中环的心脏地带——皇后大道中,银行与洋行林立的金融丛林,待黄大福离开后。颜一意识沉入深处。

“小易,‘星海资本’架构方案,最优解。”

【滴…核心逻辑响应…最优路径生成中…】

【注册地:英属维尔京群岛(BVI)…匿名性高,监管宽松,1962年已成熟…】

【香港实体:设立‘星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作为BVI星海资本在港运作窗口…合规且便于操作…】

【核心功能:1. 自有资本运作(股票、债券、并购)… 2. 信息情报中枢… 3. 未来科技项目孵化/投资…】

【关键需求:核心团队…需具备以下特质…】

操盘手:精通本地及国际市场规则,胆大心细,执行力强,最好有“污点”或不得志把柄可握。

法律/合规鬼才:深谙香港及离岸法律迷宫,能在灰色地带精准舞蹈,确保行动合法或“看起来合法”。

信息触角:拥有广泛而隐秘的社会关系网,能捕捉水面下的暗流。

白手套/门面:具备一定社会地位或“干净”背景,必要时可出面代表。

一连串关于离岸公司注册流程、香港公司法规、潜在人才数据库的信息流涌入颜一脑海,伴随着小易基于公开及非公开信息(如行业传闻、法庭记录、社交圈评价)筛选出的几个关键名字和他们的详细档案,如同精密的情报简报。

“目标明确。”颜一睁开眼,精光闪烁,“就从这里开始。”

二、隐秘寻猎:网罗失意奇才

颜一深知,在这个年代,真正顶尖的金融人才几乎都被大洋行、大财团垄断,忠诚度极高。他需要的,是那些有真才实学却因各种原因被主流排斥、郁郁不得志的“边缘人”,以及能提供特殊价值的社会“暗桩”。

目标一:张威廉 (William Cheung) - “堕落的天才操盘手”

背景:前汇丰银行证券部明星交易员,以精准狠辣著称。三年前因卷入一桩涉及某华资家族内斗的“违规操作”(实为替上司顶缸),被汇丰扫地出门,并遭行业默契封杀。如今在旺角一家三流经纪行“大发证券”混日子,沉迷跑马和酒精。

接触:颜一没有去经纪行找他。他让小易分析了张威廉近半年的跑马投注记录(通过公开的派彩信息和地下渠道传闻交叉验证),精准锁定了他最常去、且输多赢少的跑马场贵宾厅。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周三夜场,颜一穿着不起眼的雨衣,在吸烟区“偶遇”了正为又一场失利而骂骂咧咧、满身酒气的张威廉。

谈判:颜一没有寒暄,直接递上一份打印好的资料——上面是张威廉当年那桩“违规操作”的完整真相分析(小易从碎片信息中还原),以及汇丰内部处理此事的邮件片段(小易模拟还原,但细节足以乱真)。张威廉瞬间酒醒了大半,脸色煞白。“你想点(怎么样)?” 颜一收起资料,声音平淡:“跟我做。钱,管够。平台,星海资本。规矩,只有一个:绝对忠诚。你做得到,过去的污点,星海帮你洗掉;做不到,这份资料明天就会出现在汇丰董事长和《南华早报》的桌上。” 威逼利诱,直击要害。张威廉看着眼前年轻得过分却气场强大的颜一,眼中熄灭已久的光芒剧烈挣扎,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好!我跟你!但我要真金白银的指挥权!”

目标二:苏念真 (Audrey So) - “律政界的暗夜幽灵”

背景:香港大学法律系高材生,拥有英国大律师资格。因其华人女性身份和在几宗涉及洋行、大家族的敏感案件中坚持原则、手段过于“不近人情”,被顶尖英资律师行排挤。现独立执业,接一些边缘、棘手、报酬不高但需要极高法律技巧的案子,在业内被称为“鬼见愁”。

接触:颜一没有通过正常渠道预约。他让小易分析了苏念真近期接手的几个案子,发现她正在为一个因工伤致残却被英资工厂无理开除、求告无门的底层女工打官司,且已垫付了不少费用。颜一匿名向苏念真的律师事务所汇入一笔足以覆盖所有诉讼费用并绰绰有余的款项,附言:“为公义,聊表心意。星海敬上。” 几天后,颜一亲自登门拜访这间位于中环边缘、狭小却整洁的办公室。

谈判:苏念真约三十岁,短发,戴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和疲惫。她对颜一的到来并不意外,但充满警惕。“星海先生?那笔钱,多谢。但我不接来历不明的业务。” 颜一微笑坐下,直接摊牌:“苏律师,我欣赏你的专业和坚持。星海资本需要一位首席法律官,负责架构设计、合规风控,以及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为我们的目标扫清障碍。我们做的事,合法,但需要最锋利的法律之刃。报酬是你现在的十倍。更重要的是,星海可以提供资源和平台,让你去撼动那些你认为不公的规则,从更高层面。”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女工案卷宗,“比如,改变这种悲剧发生的土壤。” 金钱、挑战、实现更大正义的可能性,精准击中了苏念真冰冷外壳下的理想主义内核。她沉默良久,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颜一:“我需要知道星海真正要做什么。”

目标三:何爵士的“管家” - 福伯 (Uncle Fook) - “深水埗的活字典”

背景:并非真管家。本名陈福,曾是港岛半山何东爵士(已故)府邸的资深管事,深得信任。何爵士去世后,家族纷争,福伯因知道太多“内幕”被边缘化,回到深水埗老家。他看似只是个普通老头,实则人脉深广,三教九流,从码头苦力到太平山绅士,从警队便衣到黑帮揸fit人(头目),都有他的“线人”或“恩情”。是香港社会水面下的“活地图”。

接触:颜一没有直接去找福伯。他让小易检索了福伯离开何家后遇到的困难(其子重病需昂贵西药)。颜一通过张威廉刚建立的、还显生涩的地下渠道,以“星海慈善基金”的名义,匿名支付了全部药费,并安排了最好的医生。随后,颜一亲自提着一盒上等普洱茶,在深水埗一个嘈杂的茶楼“偶遇”了正在听收音机的福伯。

谈判:福伯年近七十,精神矍铄,眼神浑浊中透着精明。他对颜一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慢悠悠地斟茶。“后生仔,药费的事,多谢。” 颜一恭敬回礼:“福伯客气,举手之劳。星海初立,根基浅薄,想在香江立足,需要一双能看清暗流的眼睛,一对能听到风声的耳朵。福伯您就是这部活字典。我们不需要您打打杀杀,只需在关键时,指点方向,疏通关节。报酬丰厚,保您晚年无忧,令郎前程亦有着落。” 颜一的条件直白而充满诱惑,更重要的是,他展现了对福伯价值精准的认知和尊重。福伯眯着眼,嘬了口茶,缓缓道:“我这把老骨头,只想图个清静安稳。不过…后生仔你做事有章法,懂规矩,知道咩叫‘饮水思源’。好,我呢把老骨头,就帮你睇睇路(看看路)。”

三、星海初聚:暗室中的引擎

“星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低调地在皇后大道中一栋名为“华人行”的老牌写字楼里租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单元。没有盛大的开业典礼,甚至连招牌都做得极其朴素。

内部陈设简单却高效:几张大办公桌,一台最新式的电传打字机(Telex)连接着国际线路,一台笨重但功能强大的电动计算器,几部电话,以及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香港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各种信息。窗帘常年紧闭,室内光线靠几盏明亮的台灯维持,营造出一种隐秘而专注的氛围。

在这里,颜一召集了他的核心班底:

1. 张威廉 (William Cheung):首席投资官 (CIO)。一扫之前的颓废,西装笔挺,眼神恢复了昔日的锐利和一丝狠劲。他负责具体操盘,制定交易策略,指挥“星海资本”在公开市场的每一笔进击。颜一给予他极大的战术自主权,但战略方向和关键决策,必须由颜一最终拍板。

2. 苏念真 (Audrey So):首席法务官兼合规总监 (CLO/CCO)。她的办公室独立且隔音最好。她以惊人的效率搭建起“星海资本”复杂的离岸-在岸架构,每一份合同、每一个操作步骤都经过她最严苛的法律审视,确保在现有规则下无懈可击,或至少能“自圆其说”。她与张威廉常有争论(关于风险边界),但专业素养让她总能找到平衡点。

3. 福伯 (Uncle Fook):特别顾问。他没有固定工位,更像一个“影子”。他提供的情报,通过加密电话或亲自面谈传递给颜一。这些情报包罗万象:某洋行大班的私人癖好、某上市公司未公布的财务危机、某地块拆迁的内幕、甚至某位关键官员的行程…他是星海感知香江脉动的“神经网络”。

颜一自己,则是这个隐秘引擎的绝对核心和大脑。他坐镇中央,通过小易处理着海量信息: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波动、主要经济体政策动向、香港本地上市公司财报细节、市场情绪量化分析…他将小易筛选、分析、预测后的关键结论,转化为清晰的战略指令,下达给张威廉执行;将潜在的法律和操作风险,抛给苏念真解决;将需要深挖的社会情报,交由福伯去探查。

四、铸剑为犁:首猎前的磨砺

团队初建,需要磨合,更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成色、凝聚人心、并赚取宝贵的“启动资金”。

颜一没有选择金山化学那种需要复杂谈判和场外操作的猎物。他需要一场在公开市场上干净利落、速战速决的闪电战。

“小易,筛选目标:流通盘小,近期有重大利空但被市场过度反应,基本面有短期修复可能的仙股。要求:一周内,20%以上收益。”

【基本面:1. 账面现金仍较充裕,无短期偿债压力… 2. 其核心专利‘覆铜箔酚醛树脂层压板’(专利号:HK1960XXXX)虽未大规模应用,但技术壁垒存在,近期有一家日本小型电子厂在接触洽谈技术授权可能性(非公开信息)… 3. 大股东持股集中(65%),暴跌后恐慌抛售主要为散户和部分小型机构…】

【预测:恐慌情绪过度释放…技术面超卖严重…若有利好催化或空头回补,存在强烈反弹需求…预计反弹幅度20%-30%…时间窗口:未来3-5个交易日…】

“达力实业。”颜一将打印出来的分析报告拍在张威廉面前。“目标价:0.40元以上。给你五十万初始资金。三天内,悄无声息地吸筹。第五天,无论价格,清仓离场。操作原则:分散账户,小单慢吃,避免引起任何注意。苏律师确保所有交易账户合法合规。福伯,盯住那家日本厂和达力大股东的动静,有变立刻报我。”

张威廉眼中燃起熟悉的战意,迅速开始计算建仓策略。苏念真立刻调阅达力实业所有公开文件和相关证券条例。福伯点了点头,拿起加密电话,身影消失在门外。

狭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电传打字机有节奏的哒哒声、电动计算器的嗡鸣,以及张威廉快速报出的、代表不同经纪行和账户的代码。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

星海资本,这艘承载着颜一滔天野心的隐秘战舰,引擎已经预热完毕,正悄然驶离港湾。它的第一个猎物,达力实业,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颠簸的小舟,浑然不觉自己已被来自未来的猎手锁定。香江资本市场的深水区,一场由信息、资本和冷酷意志驱动的狩猎,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一切,都隐藏在皇后大道中那间窗帘紧闭的普通办公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