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山化学 (Golden Mountain Chemicals): 本地小型聚苯乙烯(PS)生产商。技术老旧,规模小,成本高企。近期财务报告显示连续三个季度亏损,现金流濒临断裂,股价跌至历史低点(每股0.18元)。关键点:掌握本地PS基础原料供应渠道,拥有小型实验室和几名经验丰富的化工技师。收购成本极低,可快速整合入永利供应链,掌控上游材料。

【投石问路与烟雾弹】

颜一盯着屏幕上GMC那串刺眼的0.18元股价,指尖在桌面轻叩。陈伯雄那点老派实业家的骄傲,他早从黄大福的闲聊里摸透了——直接上门谈收购?怕是会被那老头用拐杖赶出来。他要的不是对抗,是让对方主动低头。

策略一:市场施压,制造恐慌

三天后,香港联交所的GMC交易栏里,一串小额卖单像阴雨天的水滴,密密麻麻砸下来。持股散户本就惶惶不安,这持续不断的抛售如同在火堆里撒了把盐。0.17元、0.16元……当股价跌破0.15元时,茶餐厅里开始流传更具体的流言:“听讲金山化学的工人这个月工资都没发哦”“前几日见远东银行的人去厂里搬东西了”。

陈伯雄的办公室电话快被打爆了。供应商催款的、小股东质问的、甚至有记者堵在厂门口。他对着电话怒吼“一派胡言”,放下听筒却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那幅“实业兴邦”的题词,指尖止不住地抖。他不知道,这些卖单全来自一家叫“星海资本”的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坐在永利厂的实验室里,看着小易传来的股价曲线冷笑。

策略二:人才渗透,釜底抽薪

油麻地的茶餐厅里,吊扇慢悠悠转着。颜一推开玻璃门时,坚叔已经喝掉半杯冻柠茶。这位GMC实验室的元老穿着洗得发白的工服,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接触化学试剂有些粗糙。

“坚叔,久等。”颜一坐下,没多余寒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个收音机外壳。米白色的塑胶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边角圆润得像鹅卵石。“永利刚做的,改性PS料,耐温、抗摔,比GMC现在的产品强多少,您一眼能看出来。”

坚叔瞳孔微缩,接过外壳反复摩挲。他懂行,这手感背后是实打实的技术突破。“颜生想挖人?”他开门见山,GMC的状况,内部人比谁都清楚。

“不是挖,是请您牵头建个新实验室。”颜一递过一张纸,上面写着薪酬数字——是坚叔现在工资的两倍还多,“再加永利化工部门3%的技术股。您带的几个老伙计,待遇都按这个标准提。”

坚叔捏着那张纸,指节发白。他想起上周陈伯雄说“下个月工资再拖拖”,想起实验室那台五十年代的光谱仪还在凑合用。“核心文件……在档案室第三个铁柜,带密码锁,陈伯雄贴身带着钥匙。”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涩。颜一没多说,只是把那只收音机外壳推了过去:“这个送您,留个念想。”

策略三:抛出“白骑士”烟雾

小易的屏幕上,台湾“宝岛化工”的香港代表处资料滚动着。“他们上个月确实派过技术员去GMC考察,重点看了厂房占地面积。”小易的电子音毫无波澜,“但根据其母公司财报,他们今年的扩张预算主要在东南亚,香港这边只是试探。”

颜一拨通了一个付费电话,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粗哑得像砂纸摩擦:“喂,是宝岛化工吗?我有个消息……有财团在抢GMC,听说他们有大陆特殊渠道……”挂了电话,他又让星海资本的经纪人在券商酒会上“喝多了”透露:“南洋那边有人看上GMC了,说是想做香港的原料中转站……”

这些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陈伯雄耳朵里。他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那点绝望竟掺了丝希望。“也许……还能再撑撑?”他对着空荡的房间喃喃自语,手指在通讯录上划过“宝岛化工”的名字,迟迟没按下去。

【初次交锋与傲慢的代价】

GMC股价跌到0.12元那天,远东银行的张经理把律师函拍在了陈伯雄桌上:“下周三之前不还五百万,直接申请清盘!”陈伯雄送他到门口时,看见秘书手里拿着封烫金信函——“永利塑胶厂 颜一 敬呈”。

谈判现场

GMC的董事长办公室一股旧纸张的霉味。陈伯雄穿着那套浆洗得发亮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颜一进门时,他正对着墙上的家族合影发愣,照片里的年轻人意气风发,那是刚接手GMC的自己。

“颜生年轻有为啊。”陈伯雄转过身,努力挤出点笑容,“永利的收音机外壳,我在百货公司见过,是不错。但金山化学几十年的渠道,不是随便能替代的。”他特意把“几十年”说得很重,像在强调自己的分量。

颜一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陈生过奖了。不过您厂里现在用的PS配方,是1957年从英国ICI买的吧?热稳定性差3℃,流动性指标比行业标准低15%,上个月宏益电子因为我们的外壳质量好,把原本给GMC的订单转过来了——他们之前半年投诉了GMC七次,您这里有记录吧?”

陈伯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那是GMC最深的痛,技术部提了好几次要更新配方,都被他以“省钱”压下去了。

“还有葵涌三号仓的苯乙烯。”颜一没停,翻到文件第二页,“上个月那几场暴雨,仓库屋顶漏了吧?部分原料受潮聚合,现在结块的至少有三吨。远东银行要是知道抵押物出了问题……”

“你!”陈伯雄猛地站起来,西装纽扣崩开一颗,“你调查我?”

“做生意,知己知彼而已。”颜一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永利想注资三百万,占51%股权。债务我们扛,您留任董事长管渠道,技术和生产归我们。”

陈伯雄盯着他,像看个怪物。三百万买控股权?搁在三年前,他能把这数字甩对方脸上。可现在……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远东银行的律师函,喉结动了动:“三百万……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