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璟之错开目光，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马车辘辘远去，向怜雪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怎么了？”裴远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脸色微沉。
向怜雪收回视线，轻叹一声：“没什么。”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忽然开口：“远之，昨日那个叫清棠的丫鬟，现在怎么样了？”
裴远之眉头一挑：“你问她做什么？”
“昨日她突然吐血，总归是在我家府中人出了差错，我总归有些放心不下。”向怜雪放下茶盏，“况且看世子爷那样紧张她的模样，怕是这丫鬟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在我家出了事情，我也怕璟之他对我、对我家心生芥蒂。”
裴远之冷笑。
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能有什么地位？
裴远之原本想拒绝，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唇边挂上温柔笑意。
“当然可以。”裴远之笑了，“怜雪心善，能记挂着一个丫鬟，实属难得。”
三日后的黄昏，浣衣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清棠双手已经被冷水泡得通红，指尖满是细小的伤口，但她依然埋头搓洗着面前的衣物。
“清棠姑娘，有人找你。”
门口传来丫鬟怯生生的声音。清棠抬头，看到是世子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小芸，正站在门外。
清棠皱皱眉，她怎么会来？
麻脸婆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谄媚地笑道：“小芸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小芸冷冷扫了一眼浣衣房内的环境，眉头微皱，显然对这里的条件颇为不满。她走到清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夫人有话传达，说是明日威武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要来府中做客，需要有人伺候。夫人念及你之前伺候过世子爷，经验丰富，特意点了你的名。”
清棠心中一动，擦干手上的水渍，行礼道：“多谢夫人抬举。”
小芸见她这副狼狈模样，心中更加得意：“别高兴得太早，夫人说了，这次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就直接把你发卖了事。”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又突然回头，压低声音道：“对了，还有件事要嘱咐你。明日向小姐来时，世子爷会在书房接待，世子向来不喜和人传话，但夫人对世子婚事惦记的狠，这次夫人是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然她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你到时候给他们送茶时听听她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记得要表现得自然些，别让向小姐看出什么不妥。”
这不妥自然是指清棠的通房身份。
清棠点头称是，目送小芸离去。等人走远了，她才皱起眉头。
次日一早，清棠梳洗打扮后便去了厨房。她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端庄得体。
“清棠姑娘今日怎么打扮得这么用心？”厨房的张婆子笑道。
“今日要伺候贵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清棠一边说着，一边在茶具旁忙碌。
上午时分，向怜雪果然来了。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女的端庄优雅。侯夫人亲自迎接，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内院走去。
清棠在厨房里准备着茶水，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按照小芸昨日的安排，她应该在向怜雪和裴璟之谈话进行到一半时送茶进去。
“清棠，快些，夫人催了。”小芸匆匆走进厨房，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清棠故作不知，问道：“是要送到书房吗？”
“对，快着些。”小芸催促道，同时接过茶盘检查。
“我来帮你一起端吧。”小芸主动提出。
清棠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感激道：“多谢小芸姐姐。”
到了书房门外，里面传来裴璟之和向怜雪的谈话声。
“那日的事璟之哥哥不必挂怀，人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病呢？府上那位姐姐无事便好。”向怜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涩。
“多谢向小姐关心，婢子无碍。”裴璟之的声音依然冷淡。
小芸和清棠交换了一个眼神，清棠轻敲房门：“世子爷，茶水送到了。”
“进来。”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裴璟之坐在主位上，向怜雪坐在他的右侧。阳光透过窗棱洒在两人身上，画面倒也和谐。
清棠低头行礼，然后将茶盏一一摆好。
“两位请用茶。”清棠恭敬地说道。
向怜雪点了点头，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裴璟之却没有立即饮茶，只是淡淡地看了清棠一眼。
“你们先退下吧。”他开口道。
清棠应声而退，小芸却没动。
清棠故意在门外走得很慢。
不出片刻，房内便传来了异常的声响。先是小芸压抑的喘.息声，然后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这是？”向怜雪的声音带着惊慌。
“我…我…”小芸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清棠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只见小芸整个人都在发抖，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不知怎的，竟朝着裴璟之的方向扑了过去。
“世子爷…求求您…”小芸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胡乱地抓着裴璟之的衣袖。
裴璟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站起身，将小芸推开：“放肆！”
可小芸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依然死死抓着不放，嘴里还在胡言乱语：“世子爷…我好难受…求您救救我…”
向怜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慌忙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人！”裴璟之怒喝一声。
清棠这才“慌忙”推门而入，装作刚刚听到动静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故作震惊地捂住嘴巴。
只见小芸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仪态，像个疯女人一样缠着裴璟之不放，衣衫也在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
“快…快把她拉开！”向怜雪指着小芸，声音都在发抖。
清棠连忙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芸从裴璟之身上扯下来。
小芸依然在挣扎，嘴里还在说着一些让人脸红的胡话。
“世子爷，小芸她这是怎么了？”清棠问道，脸上满是困惑和无辜。
裴璟之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袍，脸色铁青：“中毒了。”
“中毒？”向怜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
裴璟之询问清棠来这一路小芸可有什么异常。
“并无什么不妥.....哦！来叫我之时，小芸摆弄茶具时说口渴喝了碗煮茶用用剩下的滚水。”
清棠手有点抖，因为她撒谎了。
从小芸来找她，她就觉得不对。
侯夫人想找人探听裴璟之和向怜雪说什么，有大把丫鬟可以用，为什么非要自己这个在将军府给侯府丢了脸的人去？
清棠昨夜左思右想，终于在前世的记忆中翻出有关于小芸的片段。
前世裴璟之落败后身边奴仆都被裴远之发卖，只有这个小芸还留在府中。
直觉告诉清棠，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巧合，果然今天小芸来之前，有人偷偷动了清棠房中的的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