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05年的深秋,北京协和医院特殊监护病房外,许晚晴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沉睡的许维时。十五天过去了,儿子仍然没有醒来。医生说是"原因不明的量子能量过载导致昏迷",现代医学束手无策。

"许总,国安局的同志来了。"秘书轻声提醒。

许晚晴拢了拢散落的头发,转身走向会议室。自从深圳量子风暴事件后,她被秘密接到北京,华芯电子暂时由副手管理,而"未来科技研究院"则被军方全面接管。

会议室里,除了国安局副局长赵刚,还有两位穿军装的中年男子。许晚晴认出其中一位是"守望计划"的军方负责人李卫国少将。

"许总,维时的情况怎么样?"赵刚关切地问。

"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许晚晴疲惫地坐下,"陈教授呢?"

"还在接受调查。"李将军语气生硬,"事件调查报告显示,他隐瞒了关键信息。"

许晚晴皱眉:"什么信息?"

赵刚推过来一份文件:"根据我们截获的林氏国际内部通讯,陈默与他们的接触比承认的要早得多。最早可以追溯到1995年——林世诚'死亡'的那一年。"

许晚晴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那张神秘照片上"另一个陈默",以及冒充者留下的字条"时间不多了"。这一切到底有多少是谎言,多少是真相?

"我需要见陈默。"她坚定地说。

"不行。"李将军断然拒绝,"他现在是重点审查对象。"

"那么我拒绝继续合作。"许晚晴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我和陈默,你们连量子计算机的基本原理都搞不懂,更别说阻止量子寒冬了。"

会议室陷入僵持。最终,赵刚叹了口气:"折中方案——隔着监控屏幕见面,可以吗?"

一小时后,许晚晴坐在国家安全部某秘密设施的监控室里,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陈默的身影。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右眼的眼罩被取下,露出狰狞的伤疤。

"维时怎么样?"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还在昏迷。"许晚晴单刀直入,"你和林世诚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默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会问这个。"他调整了一下坐姿,"1995年,我确实见过林世诚,在他'死亡'前一周。他告诉我量子寒冬的计划,希望我加入。我拒绝了,然后..."

"然后就有了那场'意外'。"许晚晴接过话头,"导致你失去右眼的那次实验室爆炸。"

陈默点点头:"我一直以为那是报复。但现在看来,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比如,另一个'我'的存在。"

许晚晴心头一震:"你是说..."

"量子克隆,平行世界,时空分身...叫它什么都行。"陈默的声音低沉,"我认为林世诚背后有一个掌握高等量子技术的组织,能够跨越平行世界活动。那个冒充我的,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世界线的陈默。"

这个解释如此疯狂,却又完美契合所有异常现象。许晚晴想起年长的自己穿越时空的警告,想起维时预见的不同未来...多重宇宙理论或许不只是理论。

"为什么选中你?选中我?"她问出了核心问题。

"因为我们是变量。"陈默的独眼直视摄像头,"在所有已知世界线中,只有这条时间线上出现了两个异常点——你的重生,和维时的诞生。林世诚的组织想消除变量,让所有世界线回归'量子寒冬'的既定轨道。"

许晚晴感到一阵眩晕。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偶然重生的幸运儿,没想到卷入了如此宏大的时空战争。

"怎么阻止他们?"

"我不知道。"陈默罕见地流露出无力感,"但维时可能是关键。在他的预见中,'守望者'们最终阻止了量子寒冬。问题是..."

"问题是现在的维时昏迷不醒。"许晚晴替他说完,"我会想办法唤醒他。"

离开监控室,许晚晴被带到一间保密会议室。赵刚和李将军正在等她,桌上摊开着更多文件。

"陈默的解释有一定可信度。"赵刚说,"我们追踪到林氏国际在新西兰的基地确实在进行某种量子实验。问题是,我们缺乏直接证据和应对手段。"

许晚晴翻看着文件,突然注意到一张卫星照片——新西兰南岛的一个隐蔽山谷里,建有几栋奇怪的圆形建筑,排列方式与华芯的量子实验室惊人相似。

"他们也在研究量子计算机..."她喃喃自语。

"更准确地说,他们在研究量子武器。"李将军纠正道,"我们的情报显示,林氏国际已经能够制造局部量子风暴,就像深圳那次,但规模更大。"

许晚晴想起维时描述过的未来景象——冰封的城市,停滞的科技,少数人掌控着重启文明的力量。这就是林世诚想要创造的"新世界"吗?

"我们需要维时的能力。"赵刚直言不讳,"他是唯一能预见量子波动并提前预警的人。"

"他昏迷不醒!"许晚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们要我怎么做?"

"冷静,许总。"赵刚递给她一份医疗报告,"协和的专家提出了一个大胆方案——用量子能量刺激维时的大脑,可能唤醒他的意识。"

许晚晴瞪大眼睛:"你们想拿我儿子做实验?"

"不是实验,是治疗。"李将军插话,"陈默已经设计了安全协议,使用华芯的小型量子发生器,能量控制在安全阈值内。"

许晚晴的手指紧紧攥住报告,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边是儿子的生命安全,一边是可能拯救亿万人的机会...这个选择太残酷了。

"我需要考虑。"她最终说道。

回到医院,许晚晴坐在维时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十五岁的少年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维时,如果你能听见..."许晚晴轻声说,"告诉我该怎么办。"

没有回应,只有监护仪不变的节奏。窗外的夕阳将病房染成橘红色,给维时苍白的脸庞添了一丝血色。

许晚晴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陪伴她二十年的怀表——陈默送她的量子稳定器。表盖打开,里面的指针依然在逆向转动,背面的刻字"时间只是幻觉"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她突然想起陈默说过,这怀表是她"重生的锚点"。如果它能稳定量子态,是否也能唤醒维时?

小心翼翼地,许晚晴将怀表放在维时的胸前。奇迹般地,表盘上的蓝光增强了,指针转动的速度加快。维时的眼皮微微颤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有效果..."许晚晴心跳加速,轻轻握住怀表和维时的手,"再来一次,维时,跟着妈妈的声音回来..."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进来:"许总,有位先生坚持要见您,说是关于您儿子的治疗..."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周峻!二十年过去,他已从当年的青涩公务员成长为沉稳的中年官员,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依然清澈。

"周峻?"许晚晴惊讶地站起身,"你怎么..."

"我刚从日内瓦回来。"周峻快步走到床前,看了眼维时和那枚发光的怀表,"果然如此...许晚晴,我找到唤醒维时的方法了。"

许晚晴困惑地看着这位老朋友:"什么方法?"

周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加密文件:"我在联合国裁军会议上遇到一位瑞士科学家,他研究量子意识已经十年了。"他翻开文件,指着其中一页,"根据他的理论,维时这样的'量子感应者'昏迷是因为意识被困在量子叠加态,需要特定的频率共振才能回归。"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让许晚晴头晕,但她抓住了关键点:"你是说,有办法让维时醒来?"

"是的,但需要两样东西。"周峻竖起两根手指,"一是足够强的量子场发生器,二是..."他指向那枚怀表,"一个稳定的时空锚点,比如这个。"

许晚晴犹豫了:"这安全吗?"

"不安全。"周峻坦诚道,"但根据维时自己的预见,量子寒冬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他,许晚晴。全世界都需要他。"

窗外的天色渐暗,最后一缕阳光从维时的脸上移开,少年重新陷入阴影中。许晚晴望着儿子平静的面容,想起他五岁时第一次预见未来的情景,想起他为了保护研究院而自我牺牲的勇敢...这个特殊的孩子,或许生来就肩负着特殊使命。

"好。"她最终点头,"但我要全程参与,并且由我亲自操作怀表。"

周峻松了口气:"国安局已经批准了。设备明天从瑞士空运过来,就在协和的特护病房进行。"

当晚,许晚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站在一片虚无里,面前是无数的门,每扇门上都标着不同的年份:1985、1995、2005、2025...当她伸手去摸2025年的门时,门突然打开,年长的自己出现在门口。

"小心内鬼。"年长的许晚晴警告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看起来的那样。"

"什么意思?谁不可信?"许晚晴追问,但梦境已经开始模糊。

"时间...不多了..."年长的自己逐渐消散,只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警告。

许晚晴猛然惊醒,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维时均匀的呼吸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窗外,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涌动。

第二天中午,瑞士的设备如期而至。那是一台看起来像核磁共振仪的机器,但核心部件是一个微型量子场发生器。国安局将整个特护病房改造成了临时实验室,医护人员和科学家们忙碌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周峻带着一位银发的外国老人走进来:"许晚晴,这位是瑞士量子研究所的莫里斯教授。"

老人和蔼地与许晚晴握手:"您儿子是个非常特别的案例。在我的理论中,'量子感应者'是人类意识进化的下一个阶段。"

许晚晴无心听学术讨论:"治疗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五十。"莫里斯坦诚道,"但如果成功,他不仅能醒来,能力还可能增强。"

这个概率让许晚晴胃部绞痛,但她知道别无选择。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后,治疗正式开始。

维时被小心地移入量子场发生器的环形舱内,许晚晴则坐在控制台前,手中紧握着那枚怀表。按照计划,她需要在特定时刻按下怀表上的按钮,释放稳定脉冲。

"准备就绪。"莫里斯教授戴上特殊眼镜,"开始量子场激发。"

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舱内泛起蓝光。维时的身体微微颤动,脑电波监视器上的线条开始剧烈波动。

"现在,许女士!"莫里斯喊道。

许晚晴按下怀表按钮。刹那间,一道耀眼的蓝光从怀表射出,与舱内的量子场共振。整个房间被映照得如同海底,所有人都笼罩在这诡异的蓝光中。

维时的身体突然弓起,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许晚晴想冲上去,被周峻死死拉住:"等等!看脑电波!"

监视器上的线条从混乱逐渐变得有规律,最后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波形——既不是清醒状态,也不是睡眠状态,而像是两者的叠加。

"量子意识态!"莫里斯兴奋地记录着数据,"他正在回归!"

蓝光渐渐减弱,维时的身体重新躺平。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时,他的眼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维时!"许晚晴挣脱周峻,扑到舱前。

少年的目光起初是茫然的,随后逐渐聚焦。当他看到许晚晴时,嘴角微微上扬:"许妈妈...我看到了...好多时间线..."

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许晚晴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他的手:"没事了,妈妈在这里。"

维时却摇摇头,挣扎着要坐起来:"不...没时间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林世诚不是主谋...他背后还有人...一个叫'时序委员会'的组织..."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周峻迅速示意记录员记下每一个字。

"他们还安插了内鬼...在我们中间..."维时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某个方向,瞳孔骤然收缩,"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整栋建筑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耳膜。

"爆炸!地下二层!"对讲机里传来安保人员急促的喊声。

混乱中,许晚晴看到一个人影快速接近维时的病床——是莫里斯教授!但此刻的瑞士老人眼中全无先前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决心。他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直刺向维时的脖颈!

"不!"许晚晴本能地挡在儿子前面,注射器刺入了她的手臂。一阵剧痛后,麻木感迅速蔓延。

周峻和安保人员扑向莫里斯,但老人身手出奇地敏捷,几个闪避就冲到了门口。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失去意识的许晚晴,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时序委员会向您问好,许女士。"

这是许晚晴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维时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而窗外的天空...正在扭曲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