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遥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垂下眼睛,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我知道了。我会让律师准备文件。"
靳沉舟有些意外她的爽快,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往楼上走去。身后传来碗碟轻碰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宁初遥正默默收拾着根本没动过的晚餐,手腕上的疤痕随着动作时隐时现。
那道疤,他依稀记得是某次她为他挡下飞溅的热油留下的。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即将与程媛媛重逢的期待,再无其他。
第二章:暗涌
宁初遥将最后一盘糖醋排骨端上桌时,腕间的银镯轻轻磕在瓷盘边缘,发出一声细碎的脆响。
那是十三岁生日时,靳沉舟送给她的礼物。那时他们还住在老城区巷口的矮楼里,他蹲在五金店门口,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挑了这只刻着并蒂莲的银镯,说要"给未来的小妻子"。后来他成了靳氏继承人,搬进云顶庄园那天,她把镯子擦得锃亮,套回腕上——毕竟是他唯一送过的、没被继母收走的礼物。
餐厅水晶灯在银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宁初遥望着满桌菜,喉咙突然发紧。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可靳沉舟从早上出门前就把领带扯得歪歪扭扭,在玄关换鞋时冷冰冰甩下一句:"晚上别等我。"
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一身未散的烟酒气,西装内袋露出半截印着"程"字的烫金名片。
"离婚协议。"他把牛皮纸袋摔在餐桌上,银质袖扣撞出清脆的响,"明天让陈律师来处理。"
宁初遥的指尖在桌布上蜷起。三天前她还捧着孕检单躲在洗手间哭,现在肚子里刚着床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让她高兴,就要先被当作器官供体?
"为什么突然..."她的声音发颤。
"程媛媛需要肝移植。"靳沉舟扯松领带,喉结滚动间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医生说必须亲缘供体,她是我妹妹。"
妹妹?宁初遥猛地抬头。她嫁进靳家三年,从未听他提过有家人。记忆里那个暴雨夜,十二岁的靳沉舟浑身湿透被送到医院,护士说他救上来时怀里还攥着块碎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宁"字——可当时所有人都当他是在湖边捡的玩具。
"她不是你妹妹。"宁初遥脱口而出,"十二岁那年救你的人...是我。"
空气突然凝固。
靳沉舟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那抹银光刺得他眉心发紧。他记得十二岁那年的湖,冰得刺骨,他在水里扑腾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跳下来拽他的手腕,嘴里喊着"阿舟哥哥别怕"。等他被救上岸,小姑娘的手腕被礁石划得鲜血淋漓,却还死死攥着他的校服领口。
后来他让人查遍附近小学,只找到一个叫宁初遥的转学生,可等他寻去时,那家人已经搬走了。再后来他成了靳家继承人,当年的线索早被时间冲得干干净净。
"你认错人了。"他转身走向楼梯,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极了十二年前他心跳漏拍的频率,"程媛媛的血样和我的匹配度99%,明天就安排手术。"
宁初遥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走廊,她听见两个护士压低声音:"程小姐真是好福气,靳总为她推了所有行程,连集团都交给陈特助打理。"那时她攥着孕检单,看着程媛媛被推进VIP病房,对方苍白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像朵开在毒药里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