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焦枯变形的手中,死死攥着一条烧得扭曲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上面模糊刻字的 —— 长命银锁!
第8章
惜惜……
顾亭雪指尖轻颤,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明明前些日子,我还鲜活地站在他面前,如今却只剩一具焦黑蜷缩的残躯。
烈火舔舐过的面孔,早已面目全非。
他死死攥着那枚长命锁,眼眶赤红。
这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祈愿我长命百岁的东西,为何如今躺在这里的是我?
锁芯弹开,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字迹被烟熏得模糊,却仍能辨认。
愿阿野长命百岁。
顾亭雪猛地收紧拳头,心脏像是被钝刀狠狠剜去一块,留下血肉模糊的空洞。
陛下…… 宋诗渝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
顾亭雪没有回头,嗓音嘶哑得不成调子。
滚!
宋诗渝目光投向那具焦尸,缓缓闭上眼。
时辰到了,阿姐应该已远离京城。
可惜她无法相送。
唯愿姐姐山高路远,此去平安。
……
三日后,顾亭雪执意以皇后之礼下葬那具焦尸。
满朝文武跪伏在地,声声劝阻。
陛下!废后已贬为庶人,岂能以凤仪入殓?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顾亭雪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白绫覆满宫城,举国缟素守孝三月。
他俯身,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棺木上,合上沉重的棺盖。
他在我的灵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朝臣们闹到皇后宋诗渝面前,她只是浅浅一笑。
阿姐与我自幼情深,那些流言本就是无稽之谈。如今斯人已逝,诸位连让她走得体面些都不肯吗?
七日后,顾亭雪亲自抬棺,送葬。
此后,他再未踏入后宫一步。
顾亭雪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除了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便是日复一日地摩挲我生前写过的字帖,命人将我穿过的旧衣、用过的首饰,尽数搬入养心殿。
这般行径,终于惊动了久居深宫养病的太后。
太后劝他。
陛下,她不值得你如此!
顾亭雪摇摇头。
朕此生,唯她一人。
可她死了!陛下难道要为她守一辈子活寡?太后难以置信。
顾亭雪抬眸,眼底一片沉寂的死水。
朕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害死了皇嗣!
她从未害过任何人,他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是朕,先负了她……
陛下当真是疯了!
是,朕被你们逼疯了!顾亭雪猛地将手中奏折掷于地上,声音冷得像冰。那夜朕的酒,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太后身形一僵,她没料到顾亭雪竟已查知。
一年前那夜,顾亭雪中药昏沉,错将旁人当作我。
若没有那夜荒唐,我是不是就不会心如死灰,决然离去?
他时常在悔恨中辗转,若他未曾背弃誓言,我或许仍在身边。
午夜梦回,顾亭雪总看见十年前的光景。
我会像只慵懒的猫儿蜷在他怀中,软软地唤他。
阿亭。
如今,记得那些温存的人,只剩他了。
顾亭雪摇摇头,低低冷笑。
他沉声下令。
太后凤体违和,送回慈安宫静养,无事不得出宫。
……
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镇,我戴着素白面纱倚在茶楼窗边,听着茶客闲谈京中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