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雪垂眸看她，眼底一片漠然。
半晌，他抬脚抽回衣摆，对身旁太监淡淡道。
交给皇后处置，她会安置。
枳音瞳孔骤缩。
她记得这个帝王曾如何痴迷地描摹她的眉眼，如何在她耳边呢喃着 “惜惜”。
可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件蒙尘的旧物。
第10章
真是稀奇。
宋诗渝斜倚在凤座之上，指尖挑起枳音的下巴。
姐姐当初心软放你一条生路，你倒自己回来找死？
她眼神冰冷，如同淬毒的寒刃。若非此女，我何至于心如死灰！
宋诗渝忘不了，我病重垂危时，顾亭雪却躺在枳音的榻上！
凡伤我者，她必不轻饶！
枳音被她看得浑身颤抖，护着肚子向后瑟缩。
皇后娘娘明鉴…… 这孩子…… 当真是龙种……
本宫自然知道，宋诗渝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否则你以为，你能活着踏进宫门？
她忽地俯身，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枳音高耸的腹部。
本宫乏了，你就在此安心待产吧。
半月后。
电闪雷鸣，偏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亭雪静立廊下听雨，掌心紧握着那枚长命锁。
陛下，枳音姑娘难产，太医问…… 保大还是保小……
他指腹摩挲着锁面上模糊的 “长命百岁” 四字，忽地想起旧事。
其实我与他，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那时先帝病危，诸皇子虎视眈眈。
我腹中骨肉尚不足两月，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却挡在他身前，替他生生受了一剑。
孩子没了，我昏迷了整整七日。
顾亭雪不忍我再伤心，将此事死死瞒下。
若那个孩子还在，如今也该七岁了。
那夜，亦是暴雨倾盆。
顾亭雪抱着昏迷的我跪求满天神佛，他一生可无子嗣，唯求我平安……
陛下？太监小心翼翼地催促。
顾亭雪闭了闭眼。
杀。
三更时分。
宋诗渝看着血泊中断气的枳音，弯腰拾起那个浑身青紫的死婴。
真可惜，她对着惨淡的月光端详婴儿那依稀与帝王相似的眉眼。
若是个活的，本宫倒不介意养个丧母的皇子。
春烟低声问。
娘娘，要埋了吗？
都埋了。宋诗渝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埋远些，晦气。
……
三年后，云州。
春光漫过檐角，落在 “无忧茶楼” 的匾额上。
我倚在二楼窗边，指尖拨弄着紫檀算盘。
茶香袅袅，楼下说书人正讲到京中旧闻……
听闻当今圣上至今膝下犹虚，倒是那位废后的衣冠冢前，常年供着新鲜的山茶……
我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摇着团扇。
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案几上，发出清泠微响。
三年了，翻来覆去还是这些旧事，半分新鲜也无。
掌柜的，老规矩，一道慵懒带笑的嗓音自楼梯口传来。
我指尖微顿，头也未抬。
王爷，今日的明前龙井售罄了。
顾允礼自顾自坐到我对面的竹椅上，玄色锦袍拂过青砖。
他支着下颌看我，眼底笑意流转。
无妨，只要是你亲手烹的，粗茶淡饭本王也甘之如饴。
王爷言重了，折煞民妇。我转身去取茶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