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婚夜的双簧戏
大红盖头被段南轲用玉如意挑开的瞬间,我清晰地听见周围宾客倒吸凉气的声音。并非是我容貌有多惊人,而是我头上插满了赤金嵌宝的首饰 —— 分心、压鬓、步摇层层叠叠,连耳坠都是成对的东珠,走动时叮当作响,活脱脱一副把 “贪慕虚荣” 刻在脸上的模样。
段南轲斜倚在铺着猩红锦缎的描金椅上,墨发用玉冠束起,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他指间的羊脂玉扳指转得飞快,目光扫过我满头金饰时,眉梢挑起,语气里的讥诮像淬了冰:“定安伯府的六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这满头的金饰晃得人眼晕,怕是把伯府的库房都搬空了吧?”
我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指尖轻轻摩挲着绢帕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再抬眼时,脸上已堆起柔得能掐出水的笑容。我抬手拨了拨鬓边那支嵌着南海珍珠的步摇,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烛火细碎:“夫君说笑了。女子在世,青春不过短短数载,不图个穿戴体面,难道要像街边乞儿般潦草度日么?”
这话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低低的附和声,无非是 “六小姐说得在理”“女子就该精致些”。可没人知道,我指尖触到的步摇暗格里,藏着三根顺天府特制的验尸银针 —— 针身细如牛毛,针尖淬了能验毒的特殊药料,是我查案时的要紧物件。
入夜后,前厅的喧闹渐渐散去。段南轲果然没让人失望,将 “纨绔子弟” 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他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架着回房,脚步虚浮,领口的玉带歪歪斜斜,嘴里还扯着嗓子嚷嚷:“明日…… 明日就去城外圈地!我那跑马场,定要比城东李府的大上三倍!再请几个西域的驯马师,让全燕京的公子都来羡慕我!”
我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伺候着卸钗环。金饰一件件落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着段南轲酒后的胡言乱语,我指尖缓缓划过发间那支看似普通的珠花 —— 这珠花的花瓣是中空的,拆开来便是三枚淬了麻药的细针,针尾还系着极细的银线,能在暗处悄无声息地制敌。
三更梆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夜色已深。我屏退所有丫鬟,迅速换上一身玄色夜行衣。夜行衣的面料是顺天府特制的,轻薄透气且不易反光,腰间还缝了暗袋,能装下短刀和银针。我踩着窗沿正要翻出侯府后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 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猛地回头。只见段南轲斜靠在房门框上,方才的醉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卸了玉冠,墨发随意散在肩头,眼底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团跳动的火焰。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娘子这是要去哪?深更半夜的,侯府墙高,可别摔着了。”
我迅速收敛心神,脸上堆起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夫君定是还醉着,妾身不过是觉得房里闷,想出去透透气罢了。”
他却迈开长腿朝我走来,腰间的玉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走到我面前时,他忽然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画着几笔潦草的山水:“巧了,我也觉得闷得慌。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透气?正好,我还能护着娘子,免得你被夜里的野猫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