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据库比对,确认是你的,陈先生。”
世界猛地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血液疯狂冲上头顶的轰鸣,嗡嗡作响,震得我耳膜发疼。
“不可能!”我的声音尖利得完全变了调,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极其刺耳的噪音,“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栋别墅!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李哲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个弧度,那里面饱含着见过无数罪恶的、彻底的嘲讽和麻木的不信。
“每个被我们带来的嫌疑人,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他几乎是轻描淡写地挥了下手。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着、身体紧绷的年轻警员立刻上前,动作强硬地扭住了我的胳膊。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那触感激得我狠狠一哆嗦,从脊椎骨窜起一股寒意。
“你们搞错了!这不对!是陷害!有人陷害我!”我挣扎着,吼叫着,语无伦次,像一头被铁链突然拴住的野兽,凭着本能疯狂反抗。但他们的力量很大,押着我,不容置疑地、粗暴地将我向门外推搡。
楼道里,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邻居。一张张或惊恐、或好奇、或带着某种隐秘快意的脸,在昏暗晃动的光影里浮动,窃窃私语声像冰冷的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我。
就在我被粗暴地押着,踉跄地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人群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她。
她就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阴影里,靠墙站着。我的岳母,苏文娟。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失去女儿的悲痛欲绝,没有女婿竟是凶手的震惊慌乱,甚至没有围观命案该有的起码的好奇。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种冰冷的、极致的、可怕的平静。
然后,在那片死水般的平静深处,当我绝望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她嘴角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那嘴角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转瞬即逝的、绝对诡异的微笑。
像暗夜里悄然吐信的毒蛇,阴冷,恶毒,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大功告成的满足和快意。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似乎真的彻底凝固了,连挣扎都忘了。
林薇失踪前夜,她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被巨大恐惧侵蚀后的空洞和绝望,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遍遍地说:
“陈默,你听着……如果我死了,如果……一定是我妈干的,一定是她!但你记住,千万……千万别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信!她……”
当时我只觉她连日精神紧张导致了臆想和胡言乱语,甚至耐心安慰了她很久……
警笛刺耳地响起,声音由远及近,炸裂在耳边。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进警车后座。车门“砰”地一声沉重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充满恶意的世界。绝望像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堵得我无法呼吸。
完了。一切都完了。指纹铁证,探长冰冷的嘲讽,岳母那个恶魔般的微笑……一个天衣无缝、精心策划、足以将我彻底碾碎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