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绝望深渊里,我残存的最后一丝求生本能猛地尖叫起来!身体记忆先于麻木的大脑做出了反应——我假装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蜷缩起身子,被铐住的双手艰难地移动,手指颤抖却异常精准地探进旧外套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破口。
那里,藏着一只从不离身的、从未登记过的备用手机,冰冷的,小小的,屏幕漆黑,像一块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的浮木。
指纹?别墅?微笑?妻子的警告?
所有的碎片在那个瞬间被某种强烈的、不顾一切的直觉强行拼凑在一起,指向唯一一种狰狞的可能!
没有时间犹豫了!一秒钟都没有!
身体最大限度地挡住旁边警察可能的视线角度,指纹解锁屏幕,盲打——每一个字母的按下都像在烧红的烙铁上敲击,烫得指尖发疼。
短信。唯一的接收人。
那个号码……那个本该已经冰冷地躺在某个法医停尸柜里的号码!
信息发出。发送成功的微弱提示音,在我耳中却轰鸣得如同惊雷炸响。
我猛地抬起头,透过后车窗那被雨水扭曲的、肮脏的玻璃,死死盯住远处那个即将消失在视线拐角的幢幢人影——苏文娟所站的位置。
她似乎还站在那里,像一尊牢牢钉死在阴影里的冰冷雕像,静静地、漠然地注视着警车的离去。
车拐过街角,冰冷的建筑墙体彻底隔绝了视线。
世界只剩下警笛凄厉扭曲的嘶鸣,撕裂雨幕,还有手机屏幕上最后定格的那行字,像一个巨大、荒诞、令人心脏停跳的嘲讽,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计划有变,提前收网——】
而屏幕最上方,那个短信接收人的备注名,让我的血液彻底冻结: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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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颠簸着,车厢里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一种金属的冰冷腥味。我蜷缩在角落,手铐硌得腕骨生疼。旁边的警察一言不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那条短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声。屏幕漆黑,死寂一片。
薇。林薇。她收到了吗?她看到了吗?如果她还活着……如果这真的是一个计划……是什么计划?收什么网?我对谁发出了信号?对我那“已死”的妻子?这一切荒谬得让我想放声大笑,却又被喉咙口的铁钳死死扼住。
李哲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即将被装入笼子的、表演失败的畸形动物。
“想好怎么编故事了吗,陈先生?”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毒刺,“那别墅登记在你一个远房表叔名下,三年前过户,虽然你没去过,但法律上,你是实际的拥有者。这点,你怎么解释?”
我猛地抬头,血液又一次冲上头顶:“我……我不知道!什么表叔?我没有这样的表叔!”
“哦?”李哲拖长了音调,从公文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复印件,晃了晃,“产权交易记录,你的身份证复印件,签名,指纹膜……一应俱全。需要我提醒你,伪造产权交易是重罪吗?”
伪造?签名?指纹膜?我什么时候……
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苏文娟!只有她!她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商务咨询公司,处理各种“灰色”业务游刃有余,伪造这些对她来说,或许并不比做一份假报表困难多少!林薇早就提醒过我,她母亲的手腕和野心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可我从未真正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