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混着雨水,从林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渗进脚下被踩得稀烂的泥地里。他指关节擦破的地方皮肉翻起,露着白茬,火辣辣的痛感早已麻木。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躯体,不再动弹,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边境线外飘来的腐殖质味道,令人作呕。

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惊恐万状地盯着林涛。林涛的手还扣在他的喉骨上,只要再加一分力,世上就又多一个枉死鬼。

“判官…判官会…把你…碎…”毒贩的威胁断在喉咙里,变成一串血沫。

林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雨水冲涮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泥点,却冲不散那双眼睛里沉沉的死寂。他俯下身,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句钉进对方的耳膜:“告诉判官,他哥的死刑台,”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个极冷极硬的弧度,“还空着副位。”

毒贩眼球暴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声息。

林涛松开手,任那尸体软倒。他直起身,环顾四周。雨更大了,冲刷着罪恶,也试图掩盖痕迹。疲惫像冰冷的潮水,从骨头缝里漫上来。五年来,这种活在阴影里的日子,被昔日同袍唾骂为“叛徒”、“冷血畜生”的日子,几乎榨干了他所有温度。只有每次拧断这些渣滓脖子时,那短暂喷溅的热血,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弯腰,在一具尸体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动作机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幕,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不高,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腔调,却像一枚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林涛包裹了五年的硬壳,精准地扎进他最深处、从未愈合的溃烂伤口。

“不用告诉,我亲自来收利息了——”

林涛的脊背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撞,耳边嗡嗡作响。

这个声音…哪怕在十八层地狱里被油煎火炼上一万年,他也不可能听错!

高朗!

那个五年前被他亲手送上法庭,最终押赴刑场执行注射死刑的义兄高朗!那个他曾在关二爷像前磕头烧香、发誓同生共死的兄弟!那个他亲手埋葬了骨灰、每年清明都去洒一杯烈酒、心里插着最毒一根刺的死人!

怎么可能?!

思维冻结,但身体历经无数次生死淬炼出的本能还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抵在了自己后心要害的位置。枪口。

巨大的、荒谬的、几乎要撕裂理智的震惊过后,是更为汹涌的疑惧和滔天的杀意。他猛地转过身

雨水中,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与周遭的肮脏血腥格格不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猫捉老鼠般的笑意。眉眼轮廓,依稀是记忆里的模样,却又截然不同。过去的豪爽耿直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邪气取代,眼神里翻涌着林涛看不懂的复杂东西,像是恨,又像是某种更疯狂的兴奋。

是他!真的是高朗!

林涛的视线死死锁住对方,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警惕和不敢置信。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对方垂握着手枪的手,手臂,最后定格在对方的脖颈侧面。

风衣领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敞开着,就在颈动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