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身请他去偏厅。
厅门「咔哒」一声合上。
不知他用意,我精神紧绷。
抬手握住腰间佩刀,刀身冰凉。
谢景行背对我,宽袖一拂,案上铺开一本折子。
我略微扫了一眼折上内容。
心中惊骇,但面上没露丝毫破绽。
其中朱砂圈出的三个字——秦氏冤——红得刺眼。
这是一本送到御前的血谏折。
「旧戏重演。」
他开口,嗓音低沉。
「今生,我亦重来。」
我快速上前,刀刃贴上他的侧颈,那里有一道旧疤,有些眼熟。
「谢大人,所指何戏?」
烛火一晃,他指尖在「冤」字上轻轻一敲。
「前世我在金殿被赵岚一剑穿喉。」
「今生,他也是我的仇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
刀刃又往前半寸,他颈侧立刻浮出一道红痕。
「我如何信你,不是赵岚派来试探我的?」
谢景行没躲,反而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
看起来有些旧,但十分干净,边缘磨得发亮。
「你给我的。」他放在案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京城雪夜,我差点饿死街头,你给了我一块烧饼和一袋铜钱。」
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
十三岁那年冬天,京城街上随手救过的一个瘦弱小孩。十八岁挂帅出征又在街上见他差点被人打死,于是推荐他入军中谋了个职位。
虽见面不多,但能双双重生,倒也算缘分。
他又补了一句话,字字清晰:
「我还欠你两条命,如今先还一条。」
三息。
我盯他三息,忽地收刀。
「联手可以。」刀尖在案上划出一道冷光,「若你敢有二心——” 」
「先死的是我。」他接得飞快,甚至笑了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子递给我,我接过打开,是御史台用来弹劾官员的空白奏章,上面盖好了朱红的印泥。
「你指名,我落笔。」他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两弯阴影,「这一次,我助你改写结局。」
我捏着弹章,指腹沾了朱砂,像沾了血。
偏殿外,嘈杂声渐远。
偏殿内,两道人影对面而立。
「成交。」
我听见自己说。
转身那瞬,他忽然又开口,迟疑片刻,最终只道:
「别再一个人扛。」
我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
门开一线,雪光灌进来,照得那枚铜钱亮得晃眼。
我踏出门槛,日头西落,风卷着碎雪直扑脸颊。
抬手召来管家:
「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要进宫面圣!」
03
金銮殿的地砖又冷又硬。
我跪在御前,双手高举圣旨,向圣上谢恩。
赵岚就立在我右侧半步,笑得温良。
礼毕,我没起身。
「北疆军饷,三百万两去向未明。」
「全军粮尽,灶冷无烟,将士唯有掬雪充饥。」
「臣女斗胆——请陛下准我十日,彻查贪墨,再议婚期!」
话音落地,殿内死寂。
赵岚的笑僵在嘴角。
皇帝的目光晦暗不明。
但我知道,他既想找借口收回我秦家兵权,又不想让赵岚独吞。
一旦我与赵岚完婚,他就可与我一同掌握兵权。
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果然。
皇帝点头,同意我的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