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向后退。眼睛不敢离开那道门缝,生怕那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会突然转过来,对上我的视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终于,退到了巷口。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灯笼在奔跑中剧烈摇晃,光影乱舞,映照着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我不敢回头,总觉得背后那两点幽绿的鬼火,正穿透黑暗,牢牢地钉在我的背上。
一路狂奔到家,撞开那扇薄薄的木门,我“砰”地一声将门死死闩上,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条离水的鱼。
“爹?您怎么了?”儿子阿强被惊醒,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看到我面无人色、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
“鬼……城隍庙……有鬼!吃人的鬼!”我语无伦次,牙齿还在咯咯打颤。
阿强以为我撞了邪,赶紧把我扶到床上,倒了碗热水。我哆哆嗦嗦地喝下去,冰冷的四肢才稍稍有了点知觉。我把刚才看到的一切,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儿子。
阿强听完,脸色也变得煞白。“爹……您……您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做了噩梦?”
“放屁!”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老子看得清清楚楚!那东西在啃一条人胳膊!嘴角还在滴血!眼睛是绿的!绿油油的!那不是城隍爷!那是个占了神像的恶鬼!”
阿强被我眼中的疯狂和恐惧吓住了,他信了。父子俩在昏暗的油灯下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报官?谁会信?官府早就查过了,庙祝张老头肯定也是那恶鬼的帮凶,或者……也被控制了?我们两个平头百姓,跑去说城隍爷半夜吃人?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或者……直接被灭口!
“爹……那……那怎么办?”阿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会不会找上门来?我们……我们跑吧?”
跑?能跑到哪里去?这恶鬼盘踞在城隍庙,受着香火供奉,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它能无声无息地掳走壮汉和姑娘,我们又能跑到哪里?更何况,这苏城是我们的根,跑了,那些不知情的人怎么办?还会有更多人被吃掉!
一股莫名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难道就任由这邪物披着神明的皮囊,继续残害生灵吗?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样东西——我爹,那个早年间据说懂点方术的半吊子道士,留下的一本破旧手札!他死得不明不白,临死前把这本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手札塞给我,说万一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或许能救命。我一直当它是老头子的疯话,丢在墙角积灰。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墙角,在一堆杂物里翻找。终于,摸到了那个油布包。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本纸张发黄、边角卷曲的线装书册,封面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驱邪禳灾杂录》。
借着油灯的光,我颤抖着翻开。里面的字迹潦草,夹杂着一些古怪的符咒图案。我耐着性子,一页页仔细寻找。终于,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找到了一篇关于“邪物附身神像”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