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我说?”陈默愣了。

“嗯,”二奶奶点点头,眼神怪怪的,“你奶最疼你,走的时候没见着你,不甘心。你去跟你奶说说话,让她放心走。”

“我……”陈默看着棺材上的那条缝,想起刚才看见的黑指甲,心里发怵,“我咋说?”

“就说你回来了,让她别惦记了。”二奶奶把香往他手里塞了一根,“去,对着棺材说。”

陈默捏着香,手心里全是汗。他慢慢走到棺材边,刚要开口,就听见棺材里又传来“咔哒”声,这次更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抓挠棺材板。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棺材缝说:“奶,我回来了。你……你别惦记,好好走。”

话音刚落,棺材里的声音突然停了。抓着棺材盖的手也慢慢缩了回去,不见了。

二奶奶松了口气,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好了,你奶听着了。让你爸跟你叔伯把棺材盖盖严吧,别再开了。”

陈建国和几个叔伯赶紧上前,合力把棺材盖推严了。盖的时候,陈默好像听见棺材里传来一声叹气,轻轻的,像老太太生前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陈默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他昨晚守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靠在棺材边睡着了。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他爸趴在供桌上,睡得很沉。

他走出堂屋,看见三叔和几个婶子在院子里忙活。院门口的纸人纸马旁,多了个半人高的纸扎,扎的是个小孩,穿着红袄,梳着两个小辫,脸也是红笔画的,眼睛圆溜溜的,直勾勾地盯着堂屋门口。

“这是啥?”陈默问。

三叔手里拿着把剪刀,正在剪纸元宝,头也没抬:“给你奶扎的伴儿,老规矩,老人走了,得扎个童男童女陪着。”

“昨天咋没见着?”

“昨晚赶扎的,”三叔指了指那个红衣小孩,“这是童女,等会儿再扎个童男。”

陈默盯着那个童女纸人看了看,总觉得不对劲。纸人的眼睛太亮了,红笔画的,却像有光似的,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在盯着他。他皱了皱眉,没再问,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在院子角落,是土坯房。陈默想倒点水喝,刚拿起水缸边的瓢,就看见水缸里的水有点浑,水面上飘着点黑东西,像头发。

他伸手捞了捞,捞上来几根细细的黑丝,确实是头发,还带着点湿意。

“咋了?”婶子端着盆进来,看见他手里的头发,愣了一下。

“水缸里有头发。”陈默把头发递给她看。

婶子的脸白了白,赶紧把头发夺过去,扔到灶膛里烧了,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风吹进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往水缸里舀了瓢水,泼在地上,“别瞎看,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陈默没动。他看见婶子的手在抖,舀水的时候,瓢都差点掉水缸里。他往灶膛里看了看,刚才扔进去的头发没烧干净,还剩点黑渣,飘在火星上,像只小虫子。

“婶子,”陈默突然问,“我奶走的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啥?”

婶子的动作猛地停了,背对着他,没回头:“就……就跟你三叔说的一样,老毛病犯了,没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