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殉职的第五年,我终于上传了承诺过的小甜文。

书粉欢呼:“大大终于肯心疼我们了!”

那夜我吞下药片,在遗书里写:“警察先生,我来嫁你了。”

晨光熹微时,电视开始循环报道:“欢迎禁毒英雄归家!”

而我的骨灰盒,被错签收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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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的喧嚣像一层浮沫,漂浮在校园上空。招聘会上攒动的人头,散伙饭上呛人的酒气,宿舍楼前摞起的行李和抱头痛哭的情侣……这一切都与苏晚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她只是安静地打包自己的书籍,一本,又一本,指尖拂过那些沈星曾陪她一起在旧书店淘来的泛黄书页,触感冰凉。

他已经两个月零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

最初的焦灼像野火燎过草原,烧得她日夜难安,手机任何一点提示音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她几乎打爆了所有能想到的、与他任务可能相关的联系电话,得到的永远是官方而冰冷的回复:“抱歉,涉及机密,无可奉告。”或者更糟:“请耐心等待。”

后来,那火烧尽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开始暗示自己,告诉自己,他是警察,他做的就是这样特殊又重要的工作,她不能慌,不能乱,要像他说的那样,“坚强点,星晚”。她甚至开始想象他归来时,自己该如何嗔怪他又如何紧紧抱住他,想象着他疲惫却明亮的眼睛,笑着刮她的鼻子说:“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直到那天下午。

阳光很好,明晃晃地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格子光斑。她刚把最后一本《诗经》塞进纸箱,直起腰,捶了捶酸涩的后背。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小心翼翼。

心口莫名一跳,那死寂的灰烬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她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系里平日总是笑眯眯的辅导员,此刻脸上却像是刷了一层浆糊,僵硬得找不到一丝笑意,眼神躲闪。另一个是位中年妇人,穿着深色的套装,面容憔悴灰败,眼眶红肿得骇人,但脊背却挺得异常笔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绒布盒子。

苏晚认得她,是沈星的母亲。过年时沈星带她回家吃过饭,阿姨烧了一桌子菜,不停给她夹菜,笑着说“小晚你太瘦了,多吃点,以后常来”。

空气凝固了。辅导员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苏晚同学……这位是沈星同志的母亲……她……有些情况要向你通知。”

“通知”两个字,被他咬得极其沉重。

沈妈妈抬起眼,那双眼里的红血丝像破碎的蛛网,裹挟着无边的痛苦。她看着苏晚,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她只是把手里的那个绒布盒子,递了过来,动作迟缓得像慢放的镜头。

苏晚没有接。她看着那只颤抖的手,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那是沈星放他重要小东西的盒子,他警校的领花、第一次行动获得的嘉奖徽章,还有她送他的第一枚书签,都宝贝似的放在里面。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骤然抽真空的玻璃罐,嗡嗡作响,却什么也无法处理。

“阿……阿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出去,陌生得可怕,“沈星他……任务结束了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