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终于崩溃了,那强撑的脊梁瞬间垮塌下去,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上前一步,死死抓住苏晚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小晚……星星他……回不来了……他牺牲了……我的儿子……没了啊!!”
“牺牲”。
两个字,像两柄烧红的巨钉,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楔入苏晚的太阳穴!
“嗡——”
世界猛地一静,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又骤然停跳的窒息感。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辅导员下意识伸手要扶,她却猛地站定了。
她没有哭,没有叫,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那个绒布盒子。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冻僵了血液,冻住了呼吸。
她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领花,没有徽章,没有书签。
只有一枚冰冷、沉默、闪着无机质金属光泽的……一等功勋章。金色的徽章沉甸甸地压在天鹅绒衬垫上,像一座骤然压下的墓碑。
下面,压着一封叠得方正正的信。白色的信封,上面是沈星飞扬又略显潦草的字迹,墨迹深浓,仿佛昨日才写下——
【星晚亲启。若我不能亲自交给你,请妈妈转交。】
“不……”一个极轻的气音终于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似的腥气,“不可能……”
假的。都是假的。是噩梦。快醒过来。
她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在辅导员和沈妈妈痛苦扭曲的脸上,像是要从他们脸上找出这是一场恶劣玩笑的证据。
可没有。只有真切的、碾碎一切的悲痛。
那层隔绝她的玻璃罩轰然碎裂,尖锐的碎片裹挟着现实最狰狞的寒意,瞬间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撕裂了她的喉咙,压抑了两个月零三天的恐惧、担忧、期盼,在这一刻彻底炸开,化为毁灭性的剧痛。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世界陷入无边黑暗。
2
……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瞳孔里没有焦距。她不吃,不喝,不说话。眼泪好像在那一天彻底流干了,只剩下胸腔里持续不断的、撕心裂肺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锯拉般的痛楚。
她活着,却好像又死了一遍。
沈妈妈一直守着她,苍老憔悴得像是换了个人。她红着眼睛,一遍遍摩挲着苏晚冰凉的手,哑声说着:“好孩子,你得活下去……星星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得替他看看……看看这世界……”
苏晚毫无反应。
直到出院前一天,沈妈妈再次带来了那个绒布盒子,拿出了那封信,塞进苏晚毫无生气的手中。
“看看吧,孩子,”沈妈妈的声音哑得厉害,“星星留给你的话……他料到了……他什么都料到了……”
苏晚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碰到了冰凉的信封。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坐起身,靠着床头,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都艰涩无比。她拆开信。
熟悉的、略带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撞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