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弃我与猫**
冰冷的触感，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还有体内某种东西被彻底剥离的空荡感。
这就是段珺伊从全麻中挣扎着醒来的第一感知。像沉溺在深海后终于浮出水面，肺部重新灌入空气，带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更沉重的、实质性的痛楚。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还有床边输液架上那袋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她的静脉。
这不是她今天预想中的结局。
几个小时前，她甚至还怀着一丝可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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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像破了闸的洪水，凶猛地冲撞着她因麻药而混沌的大脑。
那天清晨，阳光出奇的好，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暖金色的光带。段珺伊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三个月了，这是顾清泽第一次答应陪她去孕检。
她侧躺着，看着身边男人熟睡的侧脸。晨曦柔和地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这张脸，她爱了整整五年，从青涩到成熟，刻进了骨血里。此刻，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无害甚至有些孩子气。段珺伊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却又怯怯地缩了回来。
她怕吵醒他，怕他醒来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不耐和匆忙，怕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压下那些不安的念头。今天不一样，他答应了的。
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惊动他。洗漱，换上一件宽松柔软的棉质裙子，甚至难得地化了个淡妆，想遮掩因为孕早期反应而有些苍白的脸色。镜子里的人，小腹还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她把手轻轻覆上去，心里默念：宝宝，今天爸爸陪我们一起哦。
早餐准备得比往常更精心。烤得焦香的面包片，溏心蛋，温热的牛奶，都是顾清泽喜欢的口味。他起床时，看到餐桌，眼里似乎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惯常的淡漠覆盖。
“不用这么麻烦。”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没什么温度。
“不麻烦，吃点东西再去医院，不然会饿。”段珺伊把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轻柔。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段珺伊努力想找点话题，问了他一句工作忙不忙，他“嗯”了一声，眼睛一直没离开手机屏幕，手指快速地滑动着。
那点微弱的期待，像被针扎了一下，慢慢泄气。她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食不知味。
去医院的路上，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车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喧嚣而充满活力，却丝毫透不进这沉闷的车厢。车载音响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更衬得气氛凝滞。
“预约是九点半对吧？”等一个冗长的红绿灯时，他终于开口，视线依旧看着前方。
“嗯。”段珺伊点点头，“来得及。”
他又不说话了。段珺伊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落在窗外一闪而过的母婴店橱窗上，里面陈列着小巧可爱的婴儿服。她忽然很想跟他分享一下昨晚看到的胎教音乐，嘴唇动了动，却在他略显紧绷的侧脸线条里，把话又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