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灭国那天,暴君独独留下了我。
他掐着我的下巴冷笑:知道为什么留你吗?
他指尖摩挲着我眼下的泪痣:
你跟你死去的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可我没有姐姐。
1.
铁蹄踏碎玉阶的声音传来时,我正用银簪挑亮冷宫最后一盏油灯。
铜镜里映出我眼下那颗朱砂痣,像凝固的血泪。
"六公主!叛军杀进来了——"
老宫女撞开殿门的瞬间,远处传来宫墙崩塌的轰鸣。
我捏碎胭脂盒,殷红粉末洒满裙裬。
十年无人唤我封号,这声"公主"倒像是催命符。
枯井里的苔藓腥气钻进鼻腔,我蜷缩在井壁凹处听着地面上的惨叫。
指甲抠进砖缝时,忽然摸到半枚冰凉的玉璜——
是母妃临终塞给我的,说能保命。
"找到你了。"
玄铁靴底碾碎井沿青苔的声响让我浑身僵直。
抬头看见逆光里悬着柄滴血的长剑,剑穗上缀着颗眼熟的翡翠珠子。
十年前那个雪夜,我亲手把它系在一个少年腕上。
铁链哗啦啦垂下来,缠住我脖颈的却是带着薄茧的手指。
那人俯身时,铠甲缝隙漏出龙涎香的气息。
当看清他左眉骨那道延伸到鬓角的疤,我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宇文..."
名字还未出口,就被他掐着下巴撞在井壁上。
后脑剧痛中,他拇指重重擦过我眼下泪痣,月光下他的瞳孔缩成针尖:
"果然像她。"
宫变第三日,新帝宇文渊屠尽皇族的消息传遍六宫。
我被铁链锁在太极殿偏室,透过雕花窗棂看着曾经欺辱过我的皇子们被拖过广场。
他们舌头都被割了,血淋淋的嘴里塞着自己被剁下的手指。
"陛下为何独留六公主?"
门外侍卫的窃语飘进来
"据说当年大公主..."
铜镜突然被踢到跟前,我惊觉宇文渊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他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螭龙张牙舞爪,指尖却轻柔地抚弄我发间落梅:
"知道为什么留你吗?"
鎏金护甲刮过泪痣时,我听见他齿缝里漏出的喘息
"你跟你死去的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殿外风雪呼啸,我望着镜中重叠的身影突然想笑。
他掌心那道新月形疤痕硌得我颈侧生疼,正是我十四岁时为救个哑巴马奴留下的齿痕。
"可是陛下"
我故意让发丝缠住他腰间玉佩
"我并没有双胞胎姐姐啊。"
锁链猛地收紧。
宇文渊将我拖到满墙画像前,画中少女一色绯红宫装,眼下都有颗朱砂痣。
可那些分明都是我——
十岁生辰戴的累丝金凤钗,十二岁上元节提的玉兔灯,甚至十四岁落水后新裁的素白襦裙。
"装傻?"
他扯开我衣领露出右肩
"这道疤总该记得?"
狰狞的烫伤疤痕在烛火下泛着红光
"你姐姐为讨好太子,亲手把我推入炭盆时,可是你扑过来挡的。"
我浑身发抖。
那年冬宴,明明是太子强按着宇文渊的手往炭盆里栽,我扑过去只来得及拽开他半边身子。
如今他竟把仇人记成恩人,把恩人错认成仇人。
"陛下说的对。"
我忽然笑起来,伸手抚摸他眉骨旧伤
"阿姐临终前还念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