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聪明。"
他低声道
"可惜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我眼前开始发黑,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被抱起,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宇文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睡吧,明日你就知道了。"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十年前的冬夜,我偷偷溜出冷宫,在御花园的梅树下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浑身是血,左眉骨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要看见骨头。
我撕下裙角替他包扎,他却突然睁开眼,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别怕"
我轻声说,"我是来救你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这才发现,他的舌头被割去了一截。
雪越下越大,我费力地拖着他躲进假山洞里,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塞给他。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盯着我眼下的泪痣,突然伸手碰了碰。
"疼吗?"他嘶哑地问。
我摇摇头,笑了:
"这是天生的。"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从怀里摸出一颗翡翠珠子,用红绳系在我手腕上。
"给我的?"
我惊讶地问。
他点头,用手指在雪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
宇文渊。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偏殿的床榻上,窗外天已大亮。
喉咙火烧一样疼,我挣扎着爬起来,却看见案几上放着一碗药,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解药。每日一服。"
字迹凌厉,是宇文渊的笔迹。
我端起药碗,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根红绳——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红绳,只是少了那颗翡翠珠子。
4.
高烧来得突然。
那碗解药喝下后不久,我的额头便滚烫如火炭,四肢却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恍惚中,我听见宫女惊慌的脚步声,太医低声的交谈,还有……
宇文渊压抑的怒喝。
“她若有事,你们全都陪葬!”
有人掀开我的被褥,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的后肩。
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听见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这道疤……”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
宇文渊的脸在烛火中忽明忽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肩胛骨上那道陈年的烫伤,指尖微微发抖。
“不可能……”
他喃喃道。
我想说话,可喉咙干裂得像是被火燎过,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猛地攥住我的手,掌心滚烫。
“阿缨……”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阿缨。
我的小字,除了母妃,无人知晓。
我昏睡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我终于能勉强坐起身。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一名老太监跪在角落,见我醒了,连忙端来一碗温热的药。
“公主醒了?”
他低声道
“陛下吩咐,您若醒了,立刻禀报。”
我摇摇头,哑着嗓子问:
“他……叫我什么?”
老太监的手一抖,药汁溅在锦被上。他慌忙跪下:
“老奴、老奴什么都没听见!”
我盯着他花白的头发和颤抖的脊背,忽然觉得可笑。
这深宫里,连一句梦呓都能要人命。
“你伺候陛下多久了?”我问。
“回公主,老奴自陛下幼时便在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