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第二个酒瓶接踵而至,砸在同一个位置。
她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依旧挺直脖颈。
“道歉!”
罗辞琛的怒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答他的,只有顾孟雪染血的冷笑。
酒瓶一个个落下,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人群里压抑的惊呼。
有人犹豫,有人狠戾,但在罗辞琛冰冷的注视下,没人敢停下。
顾孟雪感觉自己的头骨快要裂开,意识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迎新晚会上西装笔挺的少年,那时他的眼睛还没这么冷,那时她还没掉进这场名为爱情的炼狱。
为什么?
她想问。
为什么他看不到陆海棠眼底的算计?
为什么他听不到自己三年来无声的呼救?
为什么真心总是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第九个酒瓶砸下来时,顾孟雪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在地。
血从额角蔓延开来,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够了!”
罗辞琛的吼声突然划破喧嚣。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刚才还叫嚣着的人群瞬间安静,面面相觑。
罗辞琛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指尖触到顾孟雪脖颈的瞬间,猛地缩回手。
全是黏腻的血。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顾孟雪好像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又好像听到了罗辞琛带着哭腔的嘶吼。
真吵啊。
她想。
如果这就是解脱,好像也没那么难。
再次睁开眼时,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她还活着。
顾孟雪缓缓转动眼球,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男人。
是罗辞琛。
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头发凌乱,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竟透出几分脆弱。
顾孟雪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别再骗自己了。
这场戏,该落幕了。
08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顾孟雪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弟弟”二字,让她指尖微颤。
她下意识瞥了眼床边的罗辞琛,他仍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呼吸均匀,似乎还没醒。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按下接听键。
“姐,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就好。”
顾孟雪捂住嘴,喉咙发紧。
这几天在病房醒来,罗辞琛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以为自己没机会离开了。
“好。”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那我先挂了,明早见。”
“嗯。”
顾孟雪刚要挂断电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
她猛地回头,罗辞琛不知何时站在了病房门口,白衬衫的领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像蛰伏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