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初:无声的痛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教室,陈屿却只闻到自己袖口的霉味。他把胳膊往课桌里缩了缩,指尖抠着校服上磨起的毛边,眼睛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斜后方 —— 凌霄正用圆规在桌子上刻着什么,金属尖划过木头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高一开学才三周,陈屿已经摸清了凌霄的规律。每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总会找点由头来 “视察” 自己的课桌。上周是借口 “借橡皮” 翻走了他藏在课本里的二十块饭钱,上上周是说 “看你不对劲” 把他堵在男厕所的隔间里,直到预备铃响才放过他。
果然,下课铃刚响,凌霄就带着两个跟班站在了他的课桌前。李浩个子高,总是懒洋洋地靠在桌边;王超矮胖,眼神里总带着股狠劲。他们三人成了高一(3)班隐形的规矩,没人敢惹,连班主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谁都知道凌霄的叔叔是教育局的小领导,而陈屿这样的学生,父母是菜市场卖豆腐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说话都不敢大声,是最安全的霸凌对象。
“陈屿,这周的‘孝敬钱’呢?” 凌霄用脚尖踢了踢陈屿的凳子腿,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收拾书包的同学都放慢了动作,假装没听见。
陈屿的手指绞在一起,掌心全是汗。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 我这周没带多余的钱。”
“没带?” 王超笑了,伸手就去翻他的书包,拉链被扯得 “刺啦” 作响,课本、作业本、皱巴巴的草稿纸散落一地。陈屿想去捡,被李浩一脚踩住了手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爸妈不是卖豆腐的吗?一天赚的钱够你交好几次了吧?” 李浩碾了碾脚,“别他妈装穷,赶紧拿出来,不然让你今晚回不了寝室。”
周围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的呼吸声。陈屿看着自己被踩在地上的手,指节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他知道哭了只会更惨,凌霄就喜欢看他掉眼泪的样子。
“真的没有。” 陈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周的生活费刚够吃饭,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菜市场摊位费涨了,让我省着点花……”
“少废话!” 凌霄不耐烦地打断他,弯腰从陈屿校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两颗感冒胶囊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那是他省了两天早饭钱买的感冒药,最近总熬夜背书,嗓子疼得厉害。
凌霄捏着那张十元纸币,像捏着什么脏东西,嗤笑一声扔在地上:“就这点?穷酸样。” 他抬脚碾过那张纸币,鞋跟在上面反复摩擦,直到纸币变得黑乎乎的,“看来你爸妈也不怎么疼你,连买药的钱都舍不得给。”
陈屿的胸口像被堵住了,闷得发疼。他想反驳,想说爸妈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磨豆腐,手上全是裂口,想说他们把最好的都留给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些话在凌霄他们听来,只会是更可笑的笑话。
凌霄似乎觉得没意思了,踹了陈屿的凳子一脚:“下周把钱补上,不然让你尝尝‘豆腐脑’的滋味。” 说完带着李浩和王超扬长而去,临走时还撞翻了陈屿的课桌,抽屉里的东西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