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慢慢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走出了宴会厅。顾海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语气里充满了被拂逆的怒火。她没有回头。
心中那根最坚韧的丝线，绷了十年，终于应声而断。
第二章：无声的战书
回到家，别墅里灯火通明，却冷得像冰窖。
顾海紧随其后，一进门就将车钥匙狠狠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苏绣！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甩脸子，你长本事了？”他扯着嗓子吼，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苏绣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二楼的工作室。她的脚步很稳，背影挺得笔直。
顾海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在跟你说话！你哑巴了？”
苏绣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顾海，你弄脏了我的凤凰。”她说。
“就为了一幅破画？”顾海气得发笑，“你知不知道张总那个项目对我多重要？用你的‘小爱好’给他助助兴，是看得起你！别他妈的小题大做，不懂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苏绣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没再多说一个字，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走进工作室，然后“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了门。
门外是顾海暴怒的咒骂和擂门声，她充耳不闻。
她走到绣架前，那里空空如也。她的凤凰，还在那个肮脏的酒会上，被人当作战利品和工具，展览，亵玩。
她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发来的消息。她知道是谁。
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极为清晰，应该是用了专业的长焦镜头。画面里，她的《凤求凰》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那只凤凰的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流光溢彩，带着一种决绝而凄艳的美。照片的构图巧妙地避开了周围嘈杂的人群，只聚焦于作品本身，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它的陪衬。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蒙尘的凤羽，依旧遮不住光芒。”
署名是“K”。
K，是季辰。顾海的继弟，她的……小叔子。
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把她那些“小爱好”当成艺术的人。唯一一个，会认真听她讲劈丝、盘金、滚针这些枯燥乏味的技法的人。
这句来自外界的，来自他的肯定，像一颗火星，落进了苏绣死寂的心里。没有燎原，却点燃了一盏小小的，倔强的灯。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打开了工作室所有的灯。
光线刺得她眼睛发痛，但她没有躲。她走到一排排的陈列柜前，打开，里面是她所有的心血。
上百种色系的蚕丝线，按照色谱排列，宛如一道彩虹。
珍藏的孔雀羽线，金线，银线，藏在恒温恒湿的盒子里。
还有一本本厚厚的设计手稿，从她十几岁学艺开始，到如今的每一个奇思妙想，都在上面。
这些，是她的灵魂，是她的军队。
她开始动手，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整理。她将最重要的设计手稿扫描，存进一个加密的硬盘。她将最珍贵的丝线分门别类，装进一个个小小的密封袋。她把所有获奖证书，和恩师的合影，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文件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