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是她下的。可他呢?
他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一声泣血般的、绝望到极致的尖嚎,终于冲破了喉咙,在空旷寂寥的雨巷里凄厉地回荡,撕心裂肺。
她猛地弯腰,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泥地里,嗤嗤作响,如同她此刻正在被灼烧、碾碎的魂魄。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变黑……
最后坠入无边黑暗前,她看到的,是地上那摊属于她的、炽热的鲜血,正蜿蜒漫过一片冰冷干净的泥水——那是他方才彻底消散的地方。
昆仑墟的晨雾总带着三分仙泽,七分凉润。香草蜷在千年紫蕊兰的花苞里,指尖刚能化出淡紫色的虚影,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扰了清梦。
她悄悄掀开花瓣一角,看见个穿月白道袍的少年。他背着竹篓,发间别着支朴素的木簪,额前碎发被晨露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少年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洗脸,水珠顺着他清癯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青石上,竟惊起了三两点灵韵 —— 是个天生的修仙好料子。
“你是谁?” 香草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灵植化形的软糯,像浸了蜜的清泉。
少年猛地回头,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桃木剑,却在看见花苞里的虚影时愣住了。他眼底没有寻常人见了精怪的惊惧,只有纯粹的好奇:“你是这株紫蕊兰化的?”
香草点头,从花苞里飘出来,落在他面前的青石上。她没见过人类,只觉得这少年身上的气息很舒服,像昆仑墟的暖阳,不灼人,却暖得人心尖发颤。“我叫香草。你呢?”
“林道玄。” 少年收起桃木剑,从竹篓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酥脆的芝麻饼,“我是青云宗的弟子,来昆仑墟采灵草。这个给你,很好吃。”
香草第一次尝到人间的吃食,芝麻的香混着面的甜,在舌尖化开时,她眼睛都亮了。林道玄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 后来香草记了百年,哪怕被仇恨蒙眼时,也总在梦里看见这对梨涡。
往后的日子,林道玄每天都会来溪边。他教香草识人间的字,给她讲青云宗的趣事,还把自己的《修仙入门》抄了一份,用灵泉水泡软了纸页,方便她拿取。香草则会帮他找藏在深谷里的灵草,用自己的灵力催熟最鲜嫩的灵果,偷偷放在他的竹篓里。
有一次,林道玄为了采一株长在悬崖边的龙须草,差点摔下去。香草情急之下,用紫蕊兰的藤蔓缠住他的腰,把他拉了上来。藤蔓触到他手腕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沉稳又有力,像昆仑墟下的暗河,悄悄流进了她心里。
“谢谢你,香草。” 林道玄坐在青石上,揉了揉她的头顶,“等我修炼有成,就来接你,带你去看人间的烟火。”
香草踮起脚尖,把一颗刚催熟的朱果塞进他嘴里,脸颊泛着淡淡的紫:“我等你。”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岁月会像昆仑墟的溪水,永远清澈平缓。却不知,青云宗的山门后,早已藏着贪婪的暗流,正朝着这对少年少女,汹涌而来。
林道玄回青云宗的那天,香草偷偷跟在他身后。她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也想看看他说的 “人间烟火” 是什么样子。可刚到青云宗山脚下,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