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天地都是灰的。许晞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站在人群里，安静得可怕。
周围是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面孔模糊，像移动的影子。林母几乎瘫软在丈夫怀里，哭声撕心裂肺，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濒死的绝望。许晞的父母搀扶着林家父母，自己的眼泪也无声地淌着，不时担忧地看向女儿。
许晞没有哭。她的眼眶干涩得发痛，仿佛所有的水分都在过去三年那些无眠的夜晚和偷偷查阅医疗资料的惊恐中蒸发了。她只是看着，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看着泥土一锹一锹落下，覆盖在那具漂亮的、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最后一眼的棺木上。她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温柔，笑容干净，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十八岁。
“小晞…”母亲走过来，声音嘶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雨大了，回去吧。”
许晞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再待一会儿。”
母亲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父亲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看着女儿，那眼神里充满了痛楚和一种更深的不安。许晞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人群开始缓缓散去，黑色的伞移动着，像一片破碎的乌云。最后，墓前只剩下林家和许家四个人，以及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许晞。
林母被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走到许晞身边时，她停了下来，颤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很久，才掏出一把小小的、有些旧了的黄铜钥匙。钥匙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体温。
“小晞…”林母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小桉他…他留给你的…在他房间…原来的那间储藏室…”她把钥匙塞进许晞冰冷的手里，指尖冰凉碰在一起，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他准备了很久…说…等你十八岁以后…每年…每年…让我们给你，可我...不想你...恨他...他到死都...”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再也说不下去。林父红着眼圈，用力搂住妻子的肩膀，对许晞沉重地点点头，搀着几乎虚脱的林母，蹒跚地走向墓园出口。
4
许晞的父母留下来陪她。
“小晞，我们…”父亲开口，声音干涩。
“爸，妈，”许晞终于转过头，看着他们，眼神空洞，“我想一个人待着。就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