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声，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我整个人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在座椅上，胸口一阵剧痛。那辆破旧的桑塔纳教练车，像一头被瞬间扼住咽喉的野兽，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态，停死在了距离路口白线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几秒钟前，我正在进行科目三的最后一项——直线行驶。我的双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三点九点钟方向，眼神平视远方，车速保持在完美的40公里/小时，车身与边线的距离无可挑剔。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拿到驾照后，开着家里那辆旧车，带我年迈的母亲去海边兜风的场景。
而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不合格！”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三个字，从我右边副驾驶座上飘了过来。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被称为“安全员”的男人。他叫刘赫，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的右脚还死死地踩在副驾驶的刹车踏板上，脸上却是一副“我救了你一命”的悲悯表情。
“为……为什么？”我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刘赫慢条斯理地收回脚，指了指前方空无一人的路口，用一种宣判的口吻说道：“前方路口有行人，观察不仔细，处置不当，危险驾驶。按照规定，直接判定不合格。下车吧，下一个。”
行人？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柏油马路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气，除了远处几棵蔫头耷脑的行道树，连一条狗的影子都没有！
“报告安全员！”我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符合一个考生应有的恭敬，“我一直在观察路况，前方路口……真的没有行人。是不是……是不是您看错了？”
刘赫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双喜”，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用一种看穿一切的、带着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看错了？小伙子，我在这条路上开的车，比你走的路都多。我说有，就是有。你的眼睛，能比我的经验准？这是考试，不是跟你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赶紧下车，别耽误后面的人。”
他那副蛮横、傲慢、不容置喙的态度，像一盆汽油，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所有的怒火。
我明白了。
我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误判，这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一场针对我的、必败的考试。我之前的每一个完美操作，都不过是为这最后的致命一击，做的可笑铺垫。
我死死地攥着方向盘，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叫陈锋，23岁，刚刚从法学院毕业，在一家律所实习。我来考驾照，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生活。我父亲生前是一名长途货车司机，一辈子勤勤恳懇，却在我高三那年，因为躲避一个违章掉头的“马路杀手”而车祸去世。那个肇事司机，后来被查出，驾照就是花钱买的。
从那时起，我对“驾驶”这件事，就抱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敬畏和憎恨。我憎恨所有不遵守规则的驾驶者，敬畏方向盘背后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所以我学车比任何人都刻苦，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教练都说，以我的水平，闭着眼睛都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