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脚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晃动着,折射出包厢顶部旋转灯球破碎迷离的光斑,像极了我上一世咽气前看到的、地下室潮湿天花板上晕开的那滩脏污的血色。冰凉的杯壁抵着我的指尖,传递来一种近乎灼痛的冷。
“若兮,生日快乐!”林薇凑过来,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声音甜得发腻,眼底却淬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毒光,“今晚一定要玩尽兴哦,我们可是最好的姐妹!”
最好的姐妹。是啊,好到联手我的未婚夫周辰,在我倾尽所有信任地投奔她时,用一根根敲碎的指骨和冰冷的针剂,将我拖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地狱。
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的钝痛席卷而来。我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指尖在掌心掐出深痕,才勉强维持住脸上茫然又带着些许醉意的微笑。
就是今晚。这间“魅影”会所包厢,我的生日宴。上一世,林薇就是在这里,哭着告诉我她不小心被牵连进一桩麻烦事,求我替她喝下这杯被“对家”下了料的酒。我信了,然后一步踏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直至死亡的囚笼。
而这一世,我清醒地看着。看着她假借拥抱,指甲缝隙里藏着的粉末敏捷地弹入我刚刚放下的酒杯。看着她眼底那抹再也掩饰不住的恶毒和快意——那剂量,足以在短时间内引发心脏骤停,外表却像极了饮酒过量。
够狠,林薇。一次利用不够,还要确保我死得彻底,再无任何意外可能。
“薇薇,你对我真好。”我垂下眼,声音软糯。
林薇笑容更盛:“当然啦!快,喝了这杯,还有惊喜给你呢!”她催促着,目光黏在那杯酒上。
我端起酒杯,缓缓摇晃。就在她以为我要一饮而尽时,我的手却突然顿住,惊讶地望向她身后:“诶?那不是……阿哲来了?”
林薇浑身猛地一僵,惊惶地瞬间扭头看向包厢门口——她视若生命的钢琴家弟弟林哲,那个有着洁癖和极度厌恶这种场合的人,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包厢门口空无一人。
就在她转头的电光石火间,我的手腕一翻,杯中绝大部分液体无声无息地泼洒进旁边巨大的盆栽植物宽厚的叶片之后,只剩一个杯底。同时,我袖口中预先藏好的、另一杯色泽近乎无异的普通烈酒,迅速滑入杯中填满。动作干净利落。
林薇疑惑地转回头:“若兮你看错了吧?”
“可能喝多了,眼花了一下。”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顺势将酒杯递向她,“不过说起阿哲,我刚刚好像看到他车在附近?这杯你先替我拿着,我去下洗手间,回来再喝。万一他真来了,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嘛。”
林薇果然被“弟弟可能在附近”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接过了酒杯,眉头微蹙。
我转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步伐稳得像走在复仇之路的红毯上。身后,传来林薇极力掩饰不耐的低声催促:“快点回来啊。”
走向洗手间的走廊光线晦暗。冰冷的恨意在我血管里奔流。转角处的阴影里,我停下,从手拿包里取出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录音设备,指尖冰冷而稳定地按下按键。刚才拥抱时,我“不小心”将一枚备用袖扣掉在她沙发旁,窃听器就在里面。
耳机里,先是一片嘈杂,很快,一个压低的、属于周辰的男声响起:“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