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朱砂。不是矿物颜料。
那种触感，那种仿佛能渗入骨髓的暗沉，让他想起一些考古报告里关于远古血祭的可怕描述——大量的、渗入石质深处的鲜血，千百年后，就会留下这种无法磨灭的印记。
“血食……”张教授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吓人，“这不是祈求，这是……交换！是喂食！”
用最残酷的牺牲，喂饱那带来灾祸的“神”，或者……喂饱那操纵灾祸的、更恐怖的东西？
古人畏惧天灾，更甚于虎狼。当绝望吞噬一切，理性便会让位于最黑暗的疯狂。他们以为用血和生命能平息什么？他们到底在这神像背后，在这石板之下，埋藏了怎样骇人听闻的契约？
“轰隆——！”
庙外猛地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瞬间透过破洞照亮整个庙宇，将那流血的泥塑、那狰狞的浮雕、还有地上昏迷不醒的陈祁，映得一片妖异惨烈。
几乎在雷声炸响的同时——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摩擦声，从那些堆砌的青石板底下传了出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多很多的东西，在下面被惊动了，正用坚硬的身体摩擦着石板的背面，蠢蠢欲动。
小赵吓得魂飞魄散，手一软，强光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光柱疯狂乱晃。
黑暗中，那“咯咯”的声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连成一片，细碎而急促，仿佛无穷无尽的饥饿口器，正摩擦着，催促着。
张教授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尊刘猛将的神像。
电光熄灭后的残影里，那泥塑的脸上，那两道血痕，似乎在黑暗中……无声地蜿蜒流动了一下。
冰冷的神目，漠然垂视。
仿佛在问。
饵已备好。
祭品……何在？
4 石下饥声
强光灯砸在地上的闷响，如同一声丧钟。
世界瞬间被扯回令人窒息的昏暗，只有那盏倒地的灯兀自投射出一道歪斜的光柱，在污秽的地面和狰狞的浮雕上疯狂跳动，将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变形。
而在这片混乱的光影中，那“咯咯咯咯”的声响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密集。
不是幻觉。
声音冰冷、硬质，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无比真切地从那堆青石板的下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迫不及待的节肢在刮擦着石板的背面，在黑暗中躁动地汇聚、涌动。
小赵一屁股瘫坐在泥水里，牙齿得得作响，连滚带爬地往后缩，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张教授也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死死盯着那几块堆叠的青石板，仿佛能透过石质，看到下面那一片无法想象的、翻滚沸腾的恐怖。
那声音……太熟悉了。就在刚才，在陈祁被强行塞入的幻象里，他通过那非人的惨叫和呓语，“听”见过这种声音——亿兆蝗虫啃噬天地时，那毁灭一切的、令人疯狂的高频振翅和口器摩擦声！
它们被惊动了。
是被刚才的雷声？是被强光灯的刺激？还是……被陈祁身上那尚未散去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绝望和“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