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真相,似乎就藏在那片阴影之后。
“蝗”字……怎么写?
张教授猛地打了个寒颤,那森然的神念质问仿佛又一次在他耳边炸开。
他忽然想起一些极其冷僻的地方志杂闻里的记载,关于古人应对蝗灾的某些……无法诉诸于文字的、残酷到令人窒息的“仪式”。
难道……
3 残碑血食
陈祁最后指向神台后方阴影的那根手指,如同一个冰冷的咒语,将破庙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抽空。
他晕死过去,瘫在泥水里,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悸的扭曲。那无声的指控,却比任何惨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碑?”小赵的声音发飘,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那片浓重的黑暗。光线边缘,只能勉强照见剥落的墙皮和层层叠叠的蛛网,更深的地方,是一片吞噬光线的混沌。“后面……有东西?”
张教授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陈祁刚才那非人的惨状、那破碎的呓语、还有此刻这指向明确的最后动作,像无数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民俗传说里那些关于凶神恶煞、关于血食祭祀的禁忌记载,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不是考古了。
这是在撬一具沉埋已久、怨气冲天的棺材。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小赵,把强光灯拿过来,照那里。”他的声音干涩,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赵手脚发软,几乎是爬着将地上那盏功率最大的露营灯端起,惨白的光柱像一柄利剑,猛地刺入神台后的阴影。
光芒所至,蛛网化作灰烬,黑暗被强行驱散。
露出了墙壁。
以及墙壁上,一些极其模糊、几乎与污垢和霉斑融为一体的刻痕。那似乎原本是一幅壁画,或者是一段铭文,但损毁得太严重了,只剩下一些断续的线条和难以辨认的凹陷。
但在这些模糊刻痕的下方,紧贴着墙根的地面上——
不是平整的泥地。
几块巨大的、歪斜的青石板胡乱地堆砌在那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腐烂的杂草,边缘处似乎有被近期雨水冲刷出的新鲜痕迹。石板的形状……不像自然坍塌,倒像是匆忙掩盖了什么入口或坑洞。
而就在最上面那块青石板的边缘,灯光扫过时,似乎有什么暗沉的颜色一闪而过。
张教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是匍匐过去,也顾不得肮脏,用手徒扒开那层湿滑的浮土和苔藓。
更多的颜色露了出来。
是雕刻。极其古拙、粗犷、甚至可以说是狰狞的浮雕。
线条深刻而扭曲,描绘的根本不是任何庄严肃穆的神明仪轨。那是一片地狱的景象:无数瘦骨嶙峋的人形扭曲挣扎,背景是铺天盖地的蝗虫,虫群的中心,隐约有一个更加庞大、非人形态的轮廓,张着吞噬一切的口器。而在浮雕的角落,刻着一些祭祀用的礼器,器皿中盛放的不是谷物酒水,而是……模糊不清的、但令人本能感到不适的块状物。
小赵的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张教授的手指颤抖着,继续清理。他的指尖触碰到石板表面那些深深的刻痕,那里面,似乎浸染着一种比周围泥土更深、更暗的色泽,即使历经漫长岁月,依然透着一股洗不掉的……油腻和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