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息壤分粮,却算出血肉代价。
长老嗤笑:“你这劣质血脉,连祭品都不配!”
冰冷神明漠然宣判:“你的价值是维持这场吃人盛宴。”
祭祀日,我纵身跃入神坛血口。
神火骤灭,沃野成灰,虚假桃源寸寸崩裂。
转身一刻,我却看到——
无数沉默者踏碎繁华,眼中燃起与我同样的火焰。
神恩浩荡沃野肥,岂知粟米是血糜?
金册十笔十条命,今日方知我是祭!
一、桃源盛景藏隐忧 司计慧眼察微末
一、桃源盛景藏隐忧 司计慧眼察微末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女娲抟土造人,大禹治水定鼎,这苍茫世间便埋藏了无数尘封的秘辛。今且说那一处被万山环抱、终年云缭雾绕的“息壤之原”。
此地实乃人间异数,四时如春,风雨和顺。沃野千里,稻穗金黄垂地,麦浪翻涌成海,瓜果累枝欲折,獐鹿成群徜徉。溪流清可见底,鱼影倏忽往来,林间奇花灼灼,珍禽啼声清越。更奇的是,此地物产自生自发,不耕不种,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俨然是一处遗世独立的仙家胜境。
原中住民,皆属一脉血缘。相传其远祖于上古时助天神平定大乱,故得赐一方“息壤”为酬。此神土非凡,能自生自长,永不耗减。取一粟,瞬息复生一斗;摘一果,转瞬又结满枝。族人自此脱了劳作之苦,免了饥馑之忧,只需每日往那中央白玉神坛虔心祷祝,息壤母田便自行化出堆积如山的粮肉果蔬,任人取用。
数百载光阴悠悠而过,族人唯知嬉戏享乐,白日宴饮、夜夜笙歌,肌骨渐软,心性日惰,早忘却了先祖筚路蓝缕、胼手胝足的艰辛。孩童自出生便浸淫于无边安逸,只道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天经地义,哪知世间尚有饥寒劳苦?
然这凭空得来的嚼谷,也需个章法。族中特设“司计”一职,下辖数名“分壤员”,持玉斗铜斛,按户牖丁口,每日称量分发,务求毫厘不差。
我们的主人翁,单名一个“禹”字,便在其列。
这青年生得清瘦,眉目疏朗,却总锁着一缕与这安乐乡格格不入的沉凝。他不喜嬉游,常独坐溪畔或僻静角落,望云卷云舒,目光却似穿透了眼前繁华,落于虚无处。指尖过处,算珠轻响,便能将万千数目梳理得明明白白,条分缕析,从无错漏。
更有一桩奇处,他这双眼,不仅能见当下之数,竟偶在夜半梦回之际,见那陈年旧账册上的墨字如蝌蚪般游动重组,隐隐透出几分血色不祥的预兆。初时只当是梦魇,次数多了,心底便埋下一根刺。
这日,天光晴好,暖风醉人,吹得人骨酥肉软。神坛周遭早已熙攘喧阗,异香弥漫。息壤母田黝黑光亮,绵软湿润,微微起伏,似活物呼吸。周匝粮蔬瓜果垒积如山,光华灿灿,映日生辉。族人们提篮挎筐,扶老携幼,笑语盈盈,等候分发,个个面色红润,体态丰盈,眉眼间尽是慵懒满足。
禹端坐案后,案上玉斗、天平、算筹、竹简皆一尘不染,摆放得一丝不苟。他垂眸,指尖飞快拨弄算珠,依册唱报,声线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卯区五户,丁口七,粟米四斗三升,豚肉二十斤,秋梨十五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