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封的钥匙
梅雨季节的湿气像无形的蛛网，从墙角的裂缝里钻进来，缠得整座老宅喘不过气。林晚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木板的轻微颤动，仿佛随时会在重压下分崩离析。指尖划过积灰的扶手，留下一道清晰的白痕，露出底下暗红的木纹，像一道陈旧的伤疤。
三天前，祖母在医院的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临终前，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恐惧，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决绝。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时，老人气若游丝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阁楼……钥匙……”
这六个字像魔咒般缠绕着她。二十多年来，祖母对老宅的阁楼始终讳莫如深。那扇位于楼梯尽头的木门常年锁着，门把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仿佛从未被开启过。林晚秋小时候曾好奇地问过，祖母只是板着脸说上面堆着杂物，阴气重，小孩子不能靠近。
她在储物间角落找到那个黄铜盒子时，指腹都被盒身的霉斑染成了灰绿色。盒子藏在一个破损的藤筐底下，被几件旧棉袄压着，若不是祖母临终的嘱托，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铜锁早已锈死，林晚秋用螺丝刀撬了半天才打开。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樟脑和时光的气味扑面而来，躺在丝绒衬里上的铜钥匙沉甸甸的，匙柄上刻着的藤蔓花纹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但指尖仍能摸到那些凹凸的纹路，像是某种密码。
推开阁楼木门的刹那，扬起的灰尘在从气窗透进来的微光里跳舞。林晚秋捂住口鼻剧烈咳嗽，眼泪都被呛了出来。她按下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这个从未踏足的空间。角落里堆着蒙着白布的旧家具，白布被老鼠咬出几个破洞，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靠墙的木架上摆满落灰的玻璃瓶，大小不一的瓶身反射着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陈旧气息，像是腐烂的花瓣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钥匙在她掌心微微发烫。林晚秋突然想起小时候，每当雷雨夜来临，总能看到祖母独自坐在楼梯口，望着阁楼的方向发呆，嘴里念念有词。那时她只当是老人年纪大了胡思乱想，现在想来，祖母守着的或许不只是这座老宅，更是一个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她握紧钥匙，光柱缓缓移动，照亮了布满蛛网的天花板，照亮了墙角堆积的纸箱，照亮了那些在黑暗中沉默了数十年的物件。秘密就藏在这堆积的尘埃里，等待着被揭开的时刻。
第二章 褪色的相册
在阁楼中央的旧木箱里，林晚秋发现了那本深红色封皮的相册。木箱上着锁，但锁扣早已锈蚀断裂，轻轻一掰就开了。箱子里垫着泛黄的棉絮，除了相册，还放着几件婴儿的小衣服，布料已经脆化，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
相册的皮质封面已经开裂，像老人脸上的皱纹，烫金的花纹像干涸的血迹般剥落，露出底下暗褐色的基底。翻开时纸页发出酥脆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成粉末。林晚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动，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毁掉这脆弱的时光载体。
第一张照片有些泛黄模糊，边缘已经卷翘发黑。画面里的年轻女人穿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碎花连衣裙，站在老宅的庭院里笑得眉眼弯弯。她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发梢跳跃，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女人的眉眼，和镜子里的自己惊人地相似，尤其是那双含笑的眼睛，连眼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