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光下的初遇
九月的阳光依旧毒辣，透过高一（三）班窗户的老旧玻璃，在坑洼不平的木制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还有一丝新学期特有的躁动不安。
苏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新发下来的物理练习册封面，那凹凸不平的烫金字体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文理分班后的新教室，新同桌，以及眼前这本仿佛天书般的物理题，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喂，新同桌，发什么呆呢？”一个清亮又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苏晚吓了一跳，侧过头，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的新同桌陈旭，几乎整个人都沐浴在光晕里，头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几缕不听话地翘着。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手臂大大咧咧地越过“三八线”，手指正点在她刚刚死磕了十分钟也无从下笔的那道物理题上。
“这道题啊，”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简单！受力分析嘛，你看这个地方，摩擦力方向搞反了，所以越算越乱。”
他不由分说地拿过她的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地画起来，动作快得带风。“喏，这样，再这样……明白没？”他抬起头，眼睛弯弯的，里面闪烁着一种纯粹的解出题目的快乐，以及一点点“快夸我”的小得意。
那眼神太亮了，太直接了，像正午的太阳，看得人无所遁形。苏晚感到一阵莫名的气闷，还有一种被看扁了的不服气。她抢回笔，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谁要你教了。”声音不大，却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倔强。
陈旭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秒。他见过的女生，要么对他脸红害羞，要么大大方方请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扎刺儿的方式回应他的“好心”。他仔细看了这个新同桌一眼——女孩绷着脸，嘴唇抿得紧紧的，耳根却有点泛红，明明窘迫却强撑着不服气的样子，有点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一碰就龇牙但却从不会真咬人的小野猫。
有点意思。他心里的那点诧异很快被一种新奇感取代，于是他又笑起来，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行行行，晚哥厉害，自己琢磨。”他转过去跟后桌的人说笑起来，但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了瞥那个又开始跟物理题死磕的侧影。
陈旭像一阵风，席卷了高一三班。他很快和全班男生称兄道弟，也和大部分女生关系融洽。他发现，只要他笑着凑过去，几乎没人会拒绝他的帮助或玩笑——除了他那个倔得像块小石头的同桌苏晚。她似乎对他的阳光免疫，对他的成绩不屑一顾（至少表面上是），永远是一副“莫挨老子”的学习架势。这反而让陈旭总是忍不住想去“招惹”她，想看看那张绷着的小脸还能露出什么别的表情。是气得跳脚，还是……偶尔的，非常非常偶尔的，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而苏晚，成绩中游，尤其是物理，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像一颗默默无闻的小行星，却被这颗太阳的引力捕获，不得不围绕他旋转，感受着他的光和热，却又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苏晚盯着纸上他那龙飞凤舞却清晰无比的解题步骤，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那步骤确实精妙，比她想的简单多了。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比划着什么，笑得没心没肺，侧脸线条流畅，充满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