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基于相位阵列原理还是飞行时间法的优化？”顾恣意突然开口，语气纯粹是学术探讨般的好奇，“据我所知，贵公司上一代产品在雾霾天气下散射噪声处理得并不理想，导致点云密度下降高达40%。你们新一代产品似乎转向了固态激光雷达方案，但1550纳米波长的光纤激光器成本…能控制在商用级别吗？”
沈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脚。他准备好的所有关于性能参数的说辞，都被这精准直达技术核心和成本痛点的提问堵在了喉咙里。他眼神闪烁，迅速调整：“顾小姐真是…博学。我们确实采用了一些创新方案来平衡成本和性能…”
“创新？”顾恣意轻轻抿了一口香槟，眼神无辜又锐利，“是指借鉴了Luminar三年前废弃的专利思路，还是解决了Princeton大学实验室去年那篇论文中提到的热管理难题？如果是后者，那真是了不起的突破。”
沈聿感到后背微微渗出冷汗。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名媛，美貌之下是近乎恐怖的技术洞察力。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在她面前仿佛透明。
“学术探讨总是令人愉快。”沈聿强笑着转移话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邀请，“明晚国家剧院有《蝴蝶夫人》的新排版本，我有幸拿到两张包厢票，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顾小姐共赏？”
顾恣意垂下眼帘，长睫在脸颊投下淡淡阴影，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诮。再抬眼时，眸中只剩恰到好处的微光与些许羞涩：“是努里耶夫指挥的版本吗？那我真是…期待已久。”
狩猎的舞曲，悄然奏响。
接下来的两周，沈聿施展浑身解数。顶级餐厅的私人包厢，他谈起艺术收藏，顾恣意便“无意”提及顾家基金会刚拍下一组数字艺术品，使用的NFT加密技术自研率达100%，并已开始制定相关行业标准。私人画展上，他感慨物流对艺术品流通的限制，她便“随口”说起顾家投资的太空物流公司，预计明年进行首次可回收火箭发射试车，将大幅降低精密仪器运输成本。
最让沈聿心神不宁的是在一场现代艺术拍卖会后。他本想借共同鉴赏拉近关系，却见顾恣意对一幅数字艺术作品的分析，直接引申到了其底层区块链技术的安全性和交易延迟问题，并“惋惜”地提到某家（恰好是沈氏供应商）的区块链服务商近期因漏洞导致的事故。沈聿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话题，总会被她不经意间引向对沈氏合作伙伴或技术弱点的隐性敲打。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追求猎物，而是在试图捕捉一片深不可测的云，每一次看似接近，都被无声无息地引入更令人不安的领域。
“她到底是谁？”深夜，沈聿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话低吼，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她每次都能精准地踩在我们的技术痛点和战略软肋上！我们就像透明的一样！”
电话那头的沈明辉沉默片刻：“冷静点！或许只是她天资聪颖，加上顾家情报系统厉害。别自乱阵脚！下周四季酒店的酒会，必须摊牌，提出合作！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我们刚刚不是成功让他们的港口检查‘升级’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沈聿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城市森林，那一丝微小的“胜利”并未驱散他心头巨大的不安。顾恣意的眼神，那看似欣赏实则疏离，偶尔掠过冰冷嘲讽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