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供……也太……”
脚步声停在山神庙前那所谓的供桌旁，没多少距离。涂十三屏住呼吸，眯缝眼瞧。
两个农人。都是粗布烂衫，瘦得衣架子一样。
一个老得头发快掉光，拄着棍；一个壮点的汉子，背也微微驼着，脸上是赶也赶不走的惧色。
汉子手里提着一只破旧的柳条篮子，盖着灰布。
两人看清眼前这所谓的“庙”，都呆住了。
老农手里的棍子一哆嗦，戳地戳到了块软乎乎没干透的屎橛子（风干的动物粪便？），差点跌倒。
他抬起浑浊的老眼，看着那糊满红辣油腻污秽、在烟火余烬里依旧丑陋不堪的神座基座，看着顶上那漏着夜光、烧得只剩半拉焦糊窟窿的茅草棚顶，再看看面前那块布满碎石和苔藓的所谓供桌。
“这……这庙……”老农声音打颤。
那壮点的汉子把篮子放下，掀开灰布一角。涂十三眼珠子都瞪圆了！
借着月光和柴堆余烬的微光，篮子里堆得满满的——红辣椒拌的香灰馍馍！
一个个灰中透红，辣椒面没搅匀，糊得东一块西一块。大的小的都有，歪歪扭扭，没一点圆乎气。连个面儿都没发过，纯粹是用粗粝的棒子面混着刚刮下来的香炉灰，再拌上剁得碎碎的红辣椒，捏吧捏吧硬压成个馍馍样！
一看就知道是从寨子神龛、炉子里临时抠出来的！
涂十三脑子嗡的一声！
画出来的神是辣眼睛腥臭的“兽座”，供上去的“香火”是掺了香灰的辣椒死面疙瘩！
这是供妖王？这是喂鬼都嫌塞牙！
那壮点汉子手都哆嗦了，飞快地把辣椒馍一个一个往供桌石头上摆。石块不平，辣椒馍放上去就歪倒滚落。老农拄着拐杖，浑浊的老眼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
贡品摆好。稀稀拉拉几个馍，滚得东倒西歪。
没人磕头。没人烧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