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今天怎么有点晚？”她随口问了一句，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的光映在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上，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轻松的笑意。
那笑意，像一根细小的针，刺进我的眼底。
“嗯，路上有点堵。”我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在他嫩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想爸爸没？”
“想！”小宇响亮地回答，小手搂住我的脖子。
我抱着儿子走向客厅，目光平静地扫过沙发上的林薇。她的头发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洗发水香味，覆盖了车里那股残留的甜腻。妆容精致，连指甲都重新做过，泛着柔和的珠光。一身看似随意的居家服，却是质感很好的新款式。
这些细节，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在导航记录的冰冷反衬下，变得如此刺眼。每一次“加班”、“聚会”归来，她带回来的不是疲惫，而是这种精心打理过的、容光焕发的气息。那气息，是用谎言和背叛浇灌出来的。
“今天幼儿园好玩吗？”我在儿子身边坐下，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小宇身上，听他叽叽喳喳地讲着白天的事，小手比划着。
林薇似乎对我的平静毫无所觉，或者她早已习惯了我的沉默。她依旧刷着手机，偶尔心不在焉地附和儿子一句。空气里流淌着一种虚假的、被精心维持的日常温馨。
我逗弄着儿子，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他柔软的头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海。风暴在冰层下酝酿，无声而致命。林薇，还有那个“枫丹白露苑”里的男人，他们大概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绮梦里，以为可以永远这样瞒天过海，坐享齐人之福？
太天真了。
毁灭的序曲，往往始于最深的沉默。我的平静，就是为他们敲响的第一声丧钟。
周六的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林薇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衣帽间里进进出出，像只忙碌的花蝴蝶。她挑出一件米白色的真丝衬衫，对着镜子比划，又拎出一条剪裁利落的烟灰色九分裤，搭配一双新买的高跟鞋。动作轻盈，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松弛感。
“晚上张婷约我，”她一边对着镜子整理领口，一边侧过头对我说，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好几个月没聚了，她新交了个男朋友，非拉着我们去看看，给参谋参谋。”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耳环的位置，细碎的钻石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我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小宇的恐龙画册，手指停在霸王龙锋利的牙齿插图上。画册的纸张触感粗糙。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精心搭配的装束，掠过她眼底那丝掩藏不住的、即将赴约的雀跃。那雀跃，不是为了见闺蜜，是为了奔向那个“枫丹白露苑”的温柔乡。
“嗯，去吧。”我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视线又落回画册上，手指轻轻拂过剑龙背上的骨板，“玩得开心点。”
“知道啦！小宇就交给你啦！”她拎起沙发上的链条小包，脚步轻快地走到玄关换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敲打着虚假的宁静。“别让他看太多电视，早点睡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