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随您处置。”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我的心跳在擂鼓。
良久,我听到他极轻地哼了一声,捏着我下巴的力道松了。
“处置?”他靠回椅背,姿态重新变得慵懒,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只是我的幻觉,“戏才刚开场,主角就撂挑子了,那我这投资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我茫然地睁开眼。
他侧着头看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让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沈杳,从现在起,这场戏,我没喊停,你就得给我继续演下去”他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演得像一点,更投入一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否则,代价你可能真的付不起。”
车停在了我那栋公寓楼下。
他没再说话,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车,看着黑色的宾利无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夜风吹过,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只被无形线牵引的木偶。
程砚的“戏”全面铺开。
他会在深夜突然出现在我公寓楼下,一个电话叫我下去,只为了塞给我一盒刚空运到的、据说能解酒养胃的什么稀有蜜膏。
他会在我和客户谈事时,直接让助理过来“请”人,理由是“程先生问您今晚想吃什么”,留下客户一脸震惊和暧昧。
他甚至包下了一家顶级餐厅的整层,只因为我随口提过一句那家的甜点不错。
铺张,高调,不容拒绝。
全城的风向一夜之间变了。之前嘲笑我倒贴程章不得的人,现在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揣测着我到底是凭什么攀上了程砚这棵高枝,又能在这高枝上待几天。
程章找过我几次,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堵门。
他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质问、嘲讽、甚至带着某种我不愿深究的焦躁。
“沈杳,你他妈真跟我小叔搞上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小心玩火自焚!”
我看着他几乎扭曲的俊脸,心里那片荒芜之地,竟然奇异地生出一丝快意。
“大侄子,”我学着程砚那天的语气,慢悠悠地,“关心小婶婶的感情生活?没必要。”
程章的脸瞬间铁青。
5
快意之后,却是更深的空洞和不安。
程砚的“演出”无懈可击,细致入微,甚至……逼真得可怕。
有时我会恍惚,沉溺在他刻意营造的温柔假象里。
直到那天,程砚带我去一个私人拍卖会。
拍卖会的预展厅流光溢彩,我挽着程砚的手臂,能感觉到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黏在我们身上。
自从程砚“盖章认证”后,这种注视就成了常态。
程砚一如既往地漠然,仿佛周遭一切皆是虚无。
他正低头听拍卖行经理低声介绍一件明嘉靖官窑瓷瓶,偶尔颔首,指尖在我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们。
程章和苏清言。
苏清言正对着一套陈列在防弹玻璃柜里的蓝宝石镶钻袖扣看得出神,灯光下,那对袖扣折射出深邃又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