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那里！
我猛地拐向村西头那片乱葬岗。那里地势崎岖，荒坟林立，夜里连最胆大的猎户都不愿去。
“妈的，往乱坟堆跑了！”
“追！打死在那儿正好省事！”
他们对我的田契和房契志在必得，绝不会让我跑掉。我咬紧牙关，肺叶火烧般疼痛，后脑的伤口被雨水一浸，更是疼得钻心。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越来越近。
就在我几乎要脱力再次被抓住时，一道极其轻微压抑的闷哼声，夹杂在风雨声和追喊声中，钻入我的耳朵。
我猛地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没有错！是从乱葬岗边缘那片半人高的杂草丛里传出来的！
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个插曲！
追兵的火把光已经在身后不远处晃动。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赌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死一次！
我猛地调转方向，不再往乱葬岗深处跑，而是扑向了那片发出声响的草丛。
扒开浓密的杂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即使光线昏暗，我也看清了——一个黑衣人影蜷缩在那里，雨水冲刷着身下的暗色血迹，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但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倏地睁开！
锐利、冰冷、充满了濒死野兽般的警惕和杀意，瞬间锁定了我。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即使在此刻，也美得惊心动魄。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不及细想，我压低声音急速道：“想活命就别出声！我能救你！”
身后火光逼近。
我一咬牙，猛地将她往旁边一个被荒草掩盖了大半的废弃猎户陷阱坑里推去！那坑不深，但足够隐蔽。紧接着，我自己也滚了下去，奋力将坑口用枯草胡乱遮掩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笼罩了这片区域。
“人呢？刚才还看见往这边跑了！”
“妈的，难道钻坟包里去了？”
“搜！仔细搜！肯定就在这附近！”
王金桂尖利的声音响起：“那小畜生肯定躲起来了！分头找！抓住了先打断他的腿！”
脚步声在头顶和四周来回走动，火把的光影透过枯草的缝隙，明明灭灭地照进坑底。我死死捂住身边女人的嘴，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细微的颤抖，但她真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跳如擂鼓，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雨水顺着坑壁流下，滴落在我们身上，冰冷刺骨。血水从她身上渗出，染红了我破烂的衣襟。
“里正，这边没有！”
“那边也没有！雨太大了，脚印都冲没了！”
林老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难不成真让这孽障跑了？不行！必须找到他！田契和房契还没到手！”
“会不会……被这乱葬岗的脏东西给……”有人怯怯地说了一句。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只有风雨声更显凄厉。
林老根似乎也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道：“放屁！哪来的脏东西！定是跑远了！去别处找！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火把的光亮也消失在雨幕中。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坑底狭小，我们几乎紧紧贴在一起。冰冷的湿衣下，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柔软和惊人的热度——她在发烧。
